秦川猛的瞪了范举一眼，百姓守城，这是对他身为统军之将的羞辱，不过，仅是下一刻，他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驻守梁州，他本来依靠的就是这些百姓，只要百姓在手，纵然城外的那位晋王殿下，有何等实力，只要他不敢对梁州百姓动手，那么，这一战，他晋王赵钰就是必输的。

故而，在主将秦川的默认下，长史范举采取了最恶心的守城之法，除了原来参与守城的将士之外，竟直接召集了数百老弱妇孺，参与守城。

当然，这还不算是什么，最为让人愤怒的是，守城的大多时候，他都是让这些人当做活靶子的，一字排开，生怕城外的赵钰看不到似的。

州城之外

虽然说暂时不准备攻城，但天启军毕竟乃是精锐之师，就算不开战，他们也是要训练的，故而，每日城下，都有天启军将士在守着。

本来，这一切就这般发展着，等到王爷征调的大军聚拢而来，他们就会发动对梁州之地的攻城之战。

可问题是，在两日之后的一个晚间，梁州的城墙之上，出现了一排排的老弱妇孺，其中最多的，都是一些孩子和女人。

他们就那么站在城墙之上，身体大都显露出一半，看着城下的众人，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

真就是玩过家家的那种感觉，可也正是这种感觉，却让城下的晋王赵钰，都有些束手无措了。

至于身后的天启军将士，看到城墙之上参与守城的，乃是女人和孩子的时候，一时间，所有人都进退两难了起来。

作为大赵最精锐的大军，天启军何曾畏惧过任何人？

刀山火海，九死一生，十死无生之局，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可问题是，如今他们的敌人，竟然是他大赵的妇孺老人啊！

你让天启军这些悍勇无敌的将士卒们，该如何应对呢？难道攻城的时候，将这些妇孺老人，也都无差别的诛杀殆尽吗？

这种无赖之局，纵然是张封率领六万南军，支援晋王赵钰之后，也依旧无能为力，要知道，南军将士可大部分都是南境之人。

让他们对自己的父老乡亲们动手，这不是逼着他们去死吗？

晋王大帐

“卑鄙，恶心，拿百姓当挡箭牌，他梁州之人，莫不是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少帅张慎之愤怒的暴喝了起来，作为南境之地的少帅，他如何能够接受，南境百姓，被这般对待？

“王爷，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梁州百姓无辜，他们就是抓住了这个心理，若是吾等不做点什么，恐怕这梁州，就真的独立了！”

张封毕竟是主将，他知道此刻的愤怒，咒骂，并没有什么作用，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是啊，王爷，张封将军所言不错，这梁州之地，之所以如此大胆，说白了，就是他们绑架了梁州百姓，若是吾等就这般听之任之，他们只会觉得吾等无能，进而变本加厉啊！”

楚玄也是开口了，作为天启军主将，他率先效忠的，乃是大赵，其次是皇室。

百姓的生死，说实话，他在乎，但要论和谁比？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若是此刻，晋王赵钰不管不顾，强攻梁州，那么，天启军必然挥军压上。

至于这期间会战死多少人，死亡多少百姓，战事一起，他楚玄可就不在乎了。

可毕竟没有走到那一步，不是吗？

晋王赵钰沉默不语，为何他从进入梁州开始，就处处受制，无非是他对待这些梁州百姓，下不了狠心罢了。

因为百姓，他驾临梁州，只能在城外驻军，因为百姓，他在刺史府被刺杀之后，明明占据优势，却只能无奈退出梁州，这一次，又是因为百姓，这座所谓的梁州，让他进退不定了起来。

说实话，他晋王赵钰之所以百战百胜，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限制，为何他在梁州处处碰壁，还不是因为他被民意，百姓死死的束缚在了那里。

只要他突破不了这个束缚，梁州之局，他永远都解决不了。

“好了，本王累了，都出去吧，没有本王之令，任何人不准踏进大帐！”

众人的话，他都听到了，但此刻的他，根本就做不出任何的决定，此刻的晋王赵钰，心境已乱，也许此刻安静待着，才是最适合他的。

大帐之内的众人，看到王爷的样子，也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随后各自走了出去。

梁州之局很恶心，但想要破局，也很简单，真要有人敢下达屠杀令，或者是将那些百姓和普通士卒一视同仁。

有他们这么多的大军在，攻下梁州，岂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问题是，这样的军令，谁敢下达？

屠戮百姓，诛杀大赵子民，这要是流传出去，极有可能就会演变成永世的骂名。

“宗盛，给本王找一块石碑过来，老子要刻字，老子要修身养性！”

大帐之内，传来了晋王赵钰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块被劈砍出来的石碑，被嗤笑着的宗盛给送了进去。

大帐之内，晋王赵钰手持长剑，一刻不停的在石碑上刻画着，他的力道很大，一剑，一剑，很快的，石碑上就出现了一个个的刻字。

“忍！”

“忍！”

“忍！”

直到晋王赵钰刻下了十八个忍字之后，整个人一跃而起，拎起大帐之内的铜锤，狠狠地砸了上去。

“嘭，嘭！”

“咔嚓！”

两锤之后，石碑应声而碎，晋王赵钰看着那碎裂一地的“忍”字，整个人都疯狂了起来。

“忍？越刻越气，越忍越怒，忍你奶奶的，本王身负大赵之责，晋王之威，凭什么让本王忍？你区区梁州，何来的资格，让本王忍？”

“本王就是不忍了，你又能如何，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若是本王的船足够大呢，是，尔等百姓之命，本王护着，我大赵也护着。”

“可是，尔等都不要忘了，你们要先是大赵子民，才能够享受我大赵的保护，不尊皇室，不敬朝堂之民，凭什么算是我大赵子民？”

“梁州之地，妄想以民意绑架我大赵，此例断不可开，与其忍让妥协，让梁州独立，还不如本王将其亲手打碎，让其依旧在我大赵的统治之下。”

“至于这期间的伤亡和损耗，本王何惧来哉？”

“大不了，打碎了，本王亲自建，区区一城罢了，本王碎的起，也修的好！”

打定主意的晋王赵钰，从此刻开始，再也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了，作为大赵的晋王，他可以体恤民意，爱护百姓，但绝不能被民意绑架，从而沦为民意的傀儡。

“左丰，传令诸位将领，来大帐议事，梁州之事，拖延的太久了！”

“是，王爷，左丰领命！”

大帐之外，左丰对着大帐躬身一礼，也就赶紧的去召集诸位将领了 ，至于宗盛这家伙，依旧守在大帐之外，不过此刻的他，忍不住的朝着大帐之内看过去。

“王爷这是想开了？不郁闷了吗？”

就在宗盛喃喃自语的时候，大帐之内，响起了赵钰的声音，“宗盛，滚进来帮忙！”

宗盛嘿嘿的笑着，满脸谄媚的走进了大帐，此时此刻，他感觉此前那个强势自信，无惧一切的晋王殿下，又重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