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杉跟在父亲身边，站在长安城城门口，迎接光唐军“凯旋”，周围是一众大臣，这两年来，帝都的消息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地传出去，尤其是关于朝堂局势的变动。

两年前，光唐皇帝突然宣布停止朝会，之后有大臣猜测陛下可能也被挟持，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朝野上下震惊。

从李氏支脉开始，禁卫军跟着大内高手，铁骑扫荡之下，几十个王公贵族府邸惨遭毒手，如今还站在这里的，不是自愿抛弃了贵族身份的，就是家中高手实力强过大内高手，不至于被灭门的。

但大多数也不会呆在自家宅院，而是在这两年里去寻求天理教所主导的江湖联盟的保护。

整个长安城的平民早就转移走了，以至于之后辽军进来都扑了个空，辽军听说进入了皇宫，然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远远的，姜杉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光唐大军，大军在城外停下，按照律法，军队是不可以进入皇城的，所以姜杉看到领头的将军纵马接近，尤其是最前面那个，她想念了很久的少女将军。

但是姜杉突然悲从中来，她不是为了自己这两年的遭遇悲伤，而是为了费沁源即将面临的悲伤而悲伤，她转头看向人群中一个头上扎着白色束发的中年人。

费沁源在门口停下，她从马上下来，又把费炆灼抱了下来，姜杉跟着父亲跪了下来，而除了那个中年人，其他的大臣们都一齐跪了下来。

“臣等恭喜天元大将军凯旋！臣等岂求天选之子为光唐百姓主持公道！”

费沁源早就看到了姜杉，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大臣伯伯，还看到了才半年不见，却十分憔悴的全场唯一站着的哥哥，费清流。

费炆灼一蹦一跳地跑到父亲身边，费沁源却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清流！大将军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立青将军忍不住问道，他们接到费沁源的通报，立马班师回朝，紧赶慢赶终于在城外追上了费沁源，可却见到了这么个场景。

“父亲他……”费清流胡子拉碴，丝毫没有了当年那潇洒意气的样子，他眼中湿润了，低声说道：“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八位将军都震惊了，而费沁源更是没有站稳，被一个身影扶住，她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粉衣身影。

费沁源不着痕迹地挣脱姜杉的手，道了声谢，这个时候姜逐鹿也走了过来，解释道：“半个月前，国师闻何和大内高手李轩带着禁卫军包围了将军府，为了保护全府家丁的性命，大将军自愿跟着他们去了皇宫，之后清流赶回来的时候，我们准备一起去宫中救人，却只找到了大将军的尸体。”

费沁源面色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兄长，费清流点了点头：“我逼问了几个宫中侍卫，他们说父亲为了保全将军府上下，自饮鸩酒……”

一滴血泪从费沁源眼中流下，姜杉想上前安慰她，却被姜逐鹿拦住。

姜杉偶有所感，接住天上飘下来的一片雪花，明明现在是六月，长安城却下起了雪。

“六月飞雪啊，有冤情啊！”大臣都哭诉起来，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信任大开杀戒的李瑜以及宫中的那些人，唯一可以依靠的居然是这个曾经天天想要除去的天选之子。

“各位伯伯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不过父亲的仇，我一定会报！”费沁源忍住不让眼泪流下，她抬眼看向皇宫方向，高声道：“众将听令，随本将军一起，进宫，面圣。”

“不要去！”这次，姜逐鹿没有拦住姜杉，姜杉一把抓住了费沁源的手臂，拦下了她。

费沁源淡淡地转头看向她：“敢问姑娘是？”

姜杉知道她在怪自己，此时却不肯放手：“不要去，李瑜有问题，现在的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姜逐鹿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女儿，叫姜杉，老臣也认为将军不该这个时候去皇宫，不如从长计议。”

“姜杉？”费沁源看着姜杉的眼睛，下一秒却再次挣开她的手，“或者我该叫你音启君？”

“我知道你在怨我，但是你听我说，你现在……”

“你不要再说了！”费沁源愤怒地打断了她，并且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来，那是当初姜杉送给费沁源的，当时她亲手复制了一个，自己留下一个，另一个在重逢时还给了姜杉，而现在，却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如果你觉得我是因为你对我隐瞒身份而生气，我只能说你看错我了，我费天元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是……”费沁源锐利加仇恨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刺进姜杉心里，“这个玉佩，是我在城外一个尸体上发现，应该是你的那块吧，而那个尸体的主人，原本应该早早地将我父亲入宫的消息告诉我，现在却死在了长安城外，现场还有你的东西，你告诉我，姜杉！我还能相信你吗？！”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姜杉拼命地摇头，费沁源却不再看她，不管怎样，今天这皇宫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进去。

正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闪出一人，一把匕首趁着众人不注意捅进姜杉胸口。

“杉儿！”费沁源听到声音才回过头来，却见那人匕首已经刺了进去，天元将军盛怒之下，直接一掌让得那人倒飞出去。

“姜氏幺女，你，勾结魔族，罪大恶极，还有你们，拥立天选之子，意图谋反，罪无可恕！”

众大臣这才认出来，这个人是一位大内高手，有些易容的功夫，所以刚才混在人群中并没有人发现。

“易容？魔族？”费沁源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虚空一掌了结了这个跳梁小丑之后，立刻来到姜杉身边：“姐姐，是我错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你不要睡呀，你睁着眼睛看看我。”

这个时候，费沁源才发现，两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就是筑基巅峰的姜杉，现在却还是这个境界。

姜杉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她闭上眼睛，仿佛死了一般，如果不是胸口还流着血，还有脉搏，费沁源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就算肉体死亡，魂魄救回来也有办法重生的。”

意海中，天元神将也再次看到了这个与她心爱之人模一样的女子，于是出言劝慰。

“她说的不错，姜杉确实不会有事，但是你一个人不可进宫，”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一个紫衣男子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费沁源充满戒心地看向她，她从刚才就将姜杉护在怀里，连姜逐鹿想过来都没有机会。

“您是？江湖盟盟主？天理教的钟离教主，”首先认出他的，是费沁源的哥哥费清流，他也是场上唯一一个江湖中人。

“初次见面，费公子，天元将军，在下天理教教主钟离殷零。”

费沁源稍微放松了一点，疑惑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钟离殷零看向四周，低声道：“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他们先回去，带着姜杉跟我过来。”

然后他又看全场最子的费炆灼：“小朋友，你跟着一起来。”

“教主，我侄子他……”费沁源正想替他拒绝，费清流却说道：“源源，让灼儿跟着你一起吧，我也相信钟离教主会保护好灼儿的。”

费沁源点了点头，周围的将军大臣们也出了城，去往平时的隐藏住所，姜逐鹿看了一眼被费沁源抱着的沉睡着的女儿，也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好了，教主，接下来去哪里？”

谁知道钟离殷零却指向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方向。

“皇宫。”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啊？”

……

钟离殷零和费沁源都是修仙者，带个人一起御气而行也很简单，他们轻轻松松地进入了皇宫，来到了一处偏殿。

皇宫里看起来十分荒凉，尤其是这座偏殿，除了内部还比较干净，一个宫女都没有见到。

费沁源将姜杉放在殿中床榻之上，姜杉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费沁源已经知道钟离教主的意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她还是担心姜杉。

“实际上我之前给过她一件保命的法宝，所以她没有生命危险，我看她倒是像进入某种特殊的状态。”钟离殷零开口道。

“什么状态？”！

“据说一些修炼特殊心法的人，在经历了重大心理打击后，会进入假死状态，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也是这般沉睡不醒。”

费沁源听他这么说，很后悔地握住姜杉的手，“是我的错，是我因为父亲的死，伤害了她，就算她不原谅我，我也希望她能醒来

。”

“别悲伤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钟离看向费炆灼，“小朋友，一会儿，我和你姑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照看好她。”

费炆灼大大的眼睛看向费沁源，费沁源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灼，你乖乖呆在这，看着姑姑的朋友，姑姑回来给你带糕点吃。”

“嗯！”费炆灼笑起来，点了点头。

费沁源和钟离殷零就走了出去，费炆灼看向姜杉，心想，这个姐姐好好看，他不知道，这个姐姐比他姑姑还大好几岁。

小男孩看着看着好像看到姜杉身边有淡红光芒闪烁，他以为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结果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这些光线编织成一个半球型的淡红色光罩，将床上的姜杉笼罩在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