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嘴发不出声音来，小跑着想要留住那轻薄的头纱，用力伸手去抓，却落得一手空。

从梦中突然惊醒，看了看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刘愿，松了口气，刚好听到了她手机在嗡嗡震动。

八点多了，也不算早，看着她熟睡的脸，伸手把手机上的闹铃关掉了。

看她半夜起来把自己带回家，今天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吧。

陪着刘愿睡到了下午三点，闭着眼睛根本睡不着，因为他极少有睡过懒觉，躺在床上这么久自然有些不适应。

“怎么闹铃还没响？我记得我定闹铃了……”刘愿从睡梦里慢慢醒过来，揉着干巴巴的眼睛，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看到陈奉生和李伊川打来的无数个电话，手机差点掉地下。

猛地坐起身，强行让自己清醒了过来，看了看程望。

刚好，躺在她身旁的程望半天没睡着觉，但是假装刚被她吵醒的样子，也睁开了眼睛。

程望坐起身抓了抓头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伸了个懒腰：“怎么了？”

“完了，我睡过了，都怪你！”

说着，刘愿的拳头打在了他胳膊上，立马下床穿鞋子。

“我跟陈奉生说过了，他让你今天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

“说……”他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突然嘴角抽了抽：“咳，怕你太累了。”

怕是被误会做了什么，陈奉生啊陈奉生，在想什么啊！

刘愿扭过头来看他，立马反应过来被误会了，扑过来抢过他的手机：“他在想什么啊！”

看着他们的对话，尴尬地想钻进地洞里，涨红了脸。

程望下床走到衣柜前拿出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直接把穿在身上的短袖丢在了地上，留给了刘愿一个赤裸裸的后背。

“你要干嘛！”

刘愿鞋子都来不及穿，跳下床直接小跑着要出去。

刚摸到门把手，就僵住了身子。

看着眼前的那只手抵在门上，程望从身后抱住她：“干嘛？我又不吃你。”

“你……在换衣服……”

“有什么啊，我们是男女朋友。”

“不行，我要出去！”

本来就是闹着玩的，程望也没用力的堵门，被她轻轻一挣就收回了手。

刘愿扒开了他的手就立马拧开门冲了出来，迎面遇上了程望的妈妈田婧怡，正端着果盘要给程望送过来。

“哎？小愿啊，什么时候来的呀？”

她顺了顺乱成一团的头发，突然就变得十分拘谨。

“啊……哈哈哈……我，我忘了……我也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来的了……”

后退了两步，转身收起自己尴尬的笑脸，又回到了程望屋子里，听到程望在卫生间里洗澡的哗哗水声。

田婧怡朝屋里里面看了一眼，喊道：“小望，你怎么下午洗澡啊？小愿都来找你了啊。”

程望拧住花洒，把头上湿漉漉的头发捋了上去，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妈，你别管了。”

他向来是觉得他妈妈关心人的地方跟别人不一样，每次没事瞎操心。

“小愿啊，你在他屋子里等等他吧，给，吃点水果，不行就先去楼下看看电视。”田婧怡说着把果盘放到了程望卧室里，走了出去。

“好，谢谢阿姨。”

刘愿乖乖地目送田婧怡下了楼，立马回了程望屋子里，听着他卫生间里的哗哗水声，一口又一口的吃着桌上的果盘。

洗完澡之后，浑身都舒服了许多，程望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胡乱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搭在了头上，迫不及待地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出来抬头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缩着身子的刘愿，把夏凉被给她盖在了身上。

眼睛弯弯，看向刘愿的时候格外宠溺，不得不说这个笨蛋可真能睡。

卧室里的空调还在吹着，他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刘愿的睡颜，伸手蹭了蹭她的脸。

“嗯……”

“干嘛……”

刘愿揉了揉眼睛，抓住了他的手，慢慢睁开了眼睛。

“困了就继续睡。”

“不要了，我去店里看看他们忙不忙。”

“刘愿……高考志愿填回去了吗？”

“填了。”说完刘愿就要起身出去，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十分淡定从容地回答了程望。

他真的信了，他自信的认为刘愿不会不填志愿，也不会改志愿。

以为刘愿不会离开他，不想和他异地恋。

但是他赌输了，第一次输得这样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刘愿猜到了他的密码，帮他改掉了志愿，虽然有两个志愿确实是他想过要去的大学。

程望紧紧跟在她身后，想跟上她的脚步，看她险些崴了脚，好在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看着点。”

“嗯。”

刘愿松了口气，见他这么相信自己，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不知道结果出来之后他会不会生气，但她心里真的不想让程望为了自己放弃前途。

下午去了夏日三分糖打下手，擦擦桌子扫扫地，不需要继续做一些麻烦的宣传了，不用再去门口穿着厚重的衣服发传单了。

店里的生意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每天下午都非常非常忙。

从问过刘愿填志愿的事情以后，程望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

他没有检查自己的志愿，也没再看刘愿的志愿，不想因为自己的怀疑让刘愿不开心，如果她知道自己对她没有信任了，会很难过。

但他没有想过，难过的人是他才对。

查到自己被录取的学校，看着毫无感情的笔记本电脑，程望气到发抖，火气直冲脑门，拧开卧室的门狠狠一摔，好在有门吸，不然门都要被他摔下来。

冲下楼把笔记本电脑丢在了程瑞康和田婧怡面前，盛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摆在了眼前。

不怎么关心程望的学习状况，田婧怡还以为她儿子给她看自己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

“宝贝，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大学吗？”

程瑞康看程望来势汹汹，倒觉得他好像并不满意这个学校：“怎么？”

“是不是你改的！”

程望压不住自己的声音，胸口剧烈地起伏上下。

毫不知情的夫妇一时间都傻了眼，看着这样生气的程望，一句话不说。

“你们……”

看着他们好生气，好无力。

程望气的说不上话，拳头狠狠打在桌上，眼睛都红了一圈。

“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活着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吗？以前是，现在也是，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自己做选择啊？！”

“不是，小望……”田婧怡反应过来，连忙穿上拖鞋蹲在他旁边拍着他的后背。

她和程瑞康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儿子这样痛快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了，看得出他真的很生气很难过。

程瑞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打在他身上，脸色沉重：“是个男人就别哭，不嫌个丢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啊？！”

“不管是不是我，你本来就该去一个好的学校，而不是跟着别人自甘堕落！你以为选大学是闹着玩的吗？你以为你以后的人生是闹着玩的吗？我们不管你，我看你能有个什么出息！”

说完话，程瑞康咳嗽了两声，起身拿着平板上了楼。

真是被这个儿子气的不愿意解释了，反正不会信，他们的关系大概这辈子都缓和不下来。

田婧怡还在程望身旁蹲着安慰，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望啊，你爸爸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为了你着想，而且这个高考志愿，你爸他怎么会给你改呢，他这些天忙里忙外的根本没时间……”

可是眼下的程望早就失去了思考的理智，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口认定是他爸爸要给他改的志愿。

“他从来都不把我当他的儿子，他的眼里只有工作！”

他低着头握着手里的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田婧怡知道他现在太生气了，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声说着：“别生气，你爸爸真的不是那种人……”

程望甩开了田婧怡的手：“还会有谁改？我的密码只在我的笔记本……”

突然，话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想到了无数个和刘愿对话的场景。

他的密码是刘愿的名字加生日，所有账号的密码都是，并且还跟刘愿说过。

“想登我的什么号都可以，密码都是你的名字加生日。”

他怕刘愿会记不住，所以所有的社交账号游戏账号等等都是同一个密码，这样刘愿不用一遍一遍问自己，也不会想不起来。

“那我就记住了。”

所以她猜也能猜到对吗？

“可是……”

她怎么会不想跟我在一个学校啊。

他想了一天，还是想不清楚，躺在床上一直胡思乱想，也没有心情去质疑刘愿。

还没等他打电话去问，刘愿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看着熟悉的号码突然有点不想接电话，听着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心脏慢慢放空了下来。

“喂？”犹豫着还是接了，他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声音微微颤抖。

“程望，对不起。”

“我不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一个你不喜欢的学校，也不想让你的分数受到压制。”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你为了我单方面的付出，我真的很没用……”

刘愿的声音越来越小，听着程望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忍不住地想哭，想掉眼泪。

其实她也不想，她多想让程望和自己报一个学校，这样就不用考虑她所谓的异地恋，就不会害怕他喜欢别的女生，就不会在想他的时候连抱都抱不到。

“可那是我自愿的。”程望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些，一股委屈涌了上来，他第一次被拿捏的这么明白。

这次伤害他的人是他最相信的人，甚至还为此和自己的爸爸吵了一架。

刘愿当然清楚他的心情了，坐在床上看着笔记本电脑上放的歌，越听越难过。

“这次的志愿是我给你改的，我知道你喜欢盛京大学，我知道你的梦想就是成为服装设计师，变得比你爸爸还要厉害的设计师……我不想用我的脚步绊住你……”

不等刘愿说完，程望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了？”

“不是！”刘愿立马解释了起来：“我没有，真的，我没有报志愿，那天删了之后我没有再选，因为……我想复读一年，努努力追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