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出来了？”

进了屋子里，程望倒了两杯热水，自己先喝了一杯，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刘愿。

刘愿还是觉得他偷偷跑外面哭是因为自己，要不是睡觉想起来没跟他说明天去拆线的时候提前告诉她，她都不知道程望哭了。

其实她刚才也看到程望抽烟的样子了，倒也不惊讶，以前也是见过的。

他抽烟的时候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成熟，双手搭在围栏上垂头吐烟圈的时候连眼睛里都充斥着悲伤。

“你是不是因为我的话哭的？”

程望抱着沙发上的抱枕，朝她笑了笑，随后起身把抱枕丢到了一边：“很在意吗？”

随着他靠过来的身子，刘愿就能知道自己多想了，他就不适合接受别人的关心！

刘愿害怕地退了退，跑到了她卧室门口：“睡觉！”

狠狠地把门关上，她浑身瘫软靠在门上慢慢滑在了地上，心跳确实加速了。

光是盯着他方才半分戏谑的眼神，就让人慌乱。

一觉睡醒就是大中午了，收拾洗漱完下午就被程望带去医院拆线，伤口已经愈合了，虽然她还是嗷嗷叫的哭，好在没有刚受伤的时候那么让人心疼。

开始继续上课的刘愿也和程望的接触渐渐变少，在学校依旧很少见面，回到租的“家”里也很少有话题可以聊，周六日都看不到程望的身影。

直到一个下午放学，因为体育课在下午最后一节，放了学刘愿就闲来无事，和室友在操场草坪上坐着休息聊天。

刚准备要走，张怡然拉住了她们，指了指篮球场的方向：“你们快看，去篮球场的那些人里好像有小程教官！”

毕竟刘愿是天天见程望的人，也没什么好稀罕的，但是她没有告诉室友她的合租伙伴就是程望。

“啊，就是那个开学的时候帮刘愿搬东西的程教官？”

“对对对！”

“你们不吃饭嘛？”刘愿的问题把她们拉了回来，收住了去看程望打篮球的念头，商量着吃什么。

“刘愿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不，我回去吃。”

和室友分开，目送她们一起去了餐厅。

刘愿朝着校门口走，已经到了门前，程望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程望把手里篮球传给了陈奉生，自己走到了一棵小树下，把手机贴在了耳边说：“在哪儿？”

刘愿迟钝了一下说：“我，到家了。”

“我刚才还见你在操场。”

“刚到校门口，准备回家，怎么了啊？”

程望那边笑了笑，听着篮球拍到地上的声音，一时有些热血。

“来篮球场。”

刘愿犹豫着不想去，又想到可以看到好多帅哥，直接忽略了尴尬，欣然答应了。

她到了篮球场门口才想起来不好意思这种事，扫了一眼篮球场里面，好多打球的男生。

眼下怎么都找不到程望，关键有一片地方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不知道的以为在打比赛。

就这样在篮球场门口徘徊了许久，看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望在打球，可能都没空看手机，可是自己又不好意思进去，也不敢过多的张望。

刚好瞥到篮球场里有卖水的小推车，她买了一瓶水坐在了一棵树下的公共椅上，拧开水喝了两口，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

程望累的出了汗，下场准备休息，抬眼就能看到人群后面的刘愿，正惬意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

他直直地朝着刘愿走过去，被两个女生挡住了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能不能……加个微信？”其中的一个女生等了他好久，一直出于礼貌没有在场上叫他，见他下了场立马害羞地看了看他，把手机二维码展示在了他面前。

程望摆了摆手没说话，朝着刘愿看去，刚好她也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绕过那两个女生，见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高兴地像一只大狗一样朝她走了过去。

以为她手边的水是为自己准备的，直接拿起来喝了。

刘愿伸出手想拦住他，只抓住了他的胳膊，等他大口大口喝了整整一瓶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那是我的水！”

喝完才吭声，程望看着她把水拧上，往天空一抛，空瓶倒在了地上。

他弯下腰又捡了起来抛了一次，空瓶准确不误地立在了地面上！

他这才满意地脱下了自己的长袖卫衣，里面的打底吊带老汉衫已经湿透了，隐约地露出了肚子上的腹肌。

坐在了刘愿旁边，刘海被汗水浸湿，额头还有细细的汗珠，他拿着衣服擦了擦脸上的热汗，真的想吹空调。

“真不是给我带的啊？”

“为什么要给你带？”

程望思考了一下：“你能给别的男生带？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谁啊？怎么不跟我说？”陈奉生和他的室友勾肩搭背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没有！”

“你起开，让我坐会儿。”

程望死坐在刘愿旁边不动，推了推陈奉生：“滚，你等会儿。”

因为陈奉生厚着脸皮非要挤挤，刘愿被程望撞到，他身上散发的滚烫温度让刘愿直接迅速地站了起来。

“哎，你看你，让刘愿起来你都不起来啊？”

“别添油加醋了。”

程望也跟随着起了身，让陈奉生和他室友坐在了椅子上。

“哎，过来，跟你说。”

陈奉生朝着程望招了招手，看了刘愿一眼，跟凑过来的程望说：“刚才有几个女生找我要你的微信。”

“要不我把她们微信给你，你看着加？”

可以说这声音不止是程望能听到，毕竟站在程望旁边的刘愿耳朵好使着呢。

刘愿瞪了陈奉生一眼，眼神里都是凶恶，和他当朋友真的后悔了。

虽然她现在没和程望和好，但也真的不想让程望和别的女生关系好。

程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加。”

“哎，你都没看长什么样，都特别好看啊！”

“没兴趣。”

说完程望胡乱地摸了摸刘愿的头，把她的头发都弄乱了：“走，回家吃饭。”

刘愿把他的手拿开，在他胳膊上打了一拳：“别摸我头！”

理了理乱成一糟的头发，小跑着跟在了程望身后，居然会因为他明确的拒绝感到开心。

程望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只顾着低头玩手机，路都走歪了，直接走上跑道上了。

学校操场晚上有灯，跑道上都是跑步或是散步的人，眼看着一个跑步的人朝着她快要撞过来并且刹不住了，程望这才伸手一把把她拉过来。

胳膊都快要被他捏烂了，手机也差点掉地上，刘愿呆呆地贴在他胸口听他不太平稳的心跳声。

“看着点行不行？”程望松开了她，很快就和她隔开了距离。

“哦。”

一路跟在程望身后不说话，耳朵根特别烫。

一直到了美食街，程望停下买了两份花甲粉：“两份花甲粉，叔不要香菜，葱姜蒜都不要，微辣。”

“你怎么还记得我不吃这些？”

程望转头看了看身后，低着头才看到她：“你每天都睡觉会有一天不睡觉吗？”

片刻，他低着头想到了什么：“习惯而已，我慢慢改。”

刘愿有点后悔说话了，又沉默了起来。

“刘愿，你现在变了知道吗？”

刘愿拿着手里的花甲粉，跟着他一起上了楼：“哪儿变了？”

“你以前总是反驳我，说不要你管，关你什么事，现在你就只会哦。”

打开了门，程望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屋。

“都会变嘛。”

你也变了，变了好多好多，不再是那个纵容我忍受我的坏脾气，耐心哄我给我安全感的笨蛋了。

刘愿琢磨到了一个规律，他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在自己洗漱完去睡觉的时候出去在外面抽烟，有时候还会喝两瓶啤酒。

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经常会在外面吹风吹到灯火渐灭。

“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你小心以后生个畸形小孩。”

程望扭过头朝刘愿看过来，她这次很聪明，穿了厚厚的外套出来了。

“是吗？”

他掐灭手中的烟头，靠在了围栏前注视着刘愿，眼底沉浸着温柔：“那我不抽了。”

“我……听说的，我也不知道。”

刘愿走到了他旁边，趴在了围栏上看着远处漆黑一片，倒不如天上明敞，起码有好多扑闪扑闪的星星。

“这么晚了不睡觉？”程望把喝完的啤酒易拉罐捏成了扁状，丢到了垃圾桶里。

刘愿这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来晒衣服都会看到角落里有个垃圾桶。

“睡不着，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问。”

“真的可以问？”刘愿扭着头看他的眼睛，既不算温柔也不算凶狠。

程望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杵着胳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太喜欢这种被酒精麻痹的感觉了，晕晕的困困的，以及烟过肺的麻痹感。

浑身都热热的，脸上最是明显。

刘愿看他整个人懒散的像是喝多了一样，挪了挪位置，离他远了些：“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出来抽烟喝酒？”

“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觉得嘛，因为你在装成熟，大人才不会像你这样天天喝酒抽烟……”

话音刚落，程望就走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手压在她身侧说：“姐姐，我成年了，不要一直觉得我还小，我们……只差了几个月，我也不小了。”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很在意自己的年龄，他也想比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大一点，他也想成为一个看起来很靠谱的男人，而不是连安全感都给不了的小男孩。

“我每天……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躺在那里会做噩梦，我不习惯一个人睡，怕黑，哪怕有一只狗陪着我睡我都好过于自己躺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

“说出来让人笑话，我从小就害怕一个人睡，但是我从四岁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睡，我越是怕什么，他们就越是让我面对什么……”

他好像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一样，没喝醉，只是头脑有点不清醒，现在只想倾诉一下自己。

“刘愿，你也是。”

你也和他们一样，我越害怕什么，你就越是让我去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