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的前一天，刘愿提前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一些可以寄回家的东西都寄走了，剩下的只用一个拉箱就可以盛下了，还有一些东西在寝室，不过打算的是走的时候再收拾。

在这之前，程望一直住在客厅里，睡了一周多的沙发，没有一点抱怨的话。

一开始骨头疼浑身酸，后来越睡越习惯睡沙发了。

平时刘愿喜欢没课泡在图书馆里看书玩手机，反正就是不回租房找程望。

因为口红和睫毛膏，程望一直不清楚刘愿为什么生气不开心，说了很多软话也没用，刘愿不听。

他在学校毕业一年了，学校校门口都进不去，除非翻墙，只不过不是他的作风。

猜不准刘愿都什么时候回来，每次他想开车去接刘愿又打听不到刘愿回家的时间，打电话又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毕业当天，天气预报说上午八点左右会下雨，不过下午会是大晴天。

刘愿早起化了妆，到学校买了早饭吃，吃完出来和室友汇合了。

去操场的时候开始下雨，不过下的是蒙蒙细雨。

空气里掺杂着闷闷的情绪，是万万学梓离别前对母校的不舍，是同学室友之间再不能见面的惜别。

其实毕业典礼也没什么意思，回顾着他们从大一到大四的种种，军训、晚会、艺术节文化节、运动会、校庆周年、实习、实践课、期末考试、论文毕设……

不知不觉，有些人就红了眼眶。

因为以后想见的人可能再也不容易见了，再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跑到楼下等你的人了，再也不会一起疯一起笑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刘愿淋着雨把凳子搬回了宿舍，下楼盖章找导员拿了毕业证。

拿了毕业证又上楼把自己留在宿舍的东西都带上了，装满了一个书包，至于一些比较大难带的东西就留给了宿管阿姨。

出了宿舍门，她仿佛迈入了回家的旅途，被压了好久的大石终于从她肩上挪开了。

这一次，她再也不用孤身前往这个陌生的城市了，再也不会拉着拉箱背着书包提着手提包穿梭在高铁站火车站了。

承载了她四年的青春，说离开时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更多的是开心，是回家的喜悦。

门岗大爷虽然口头上说不允许家长进来，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脸识别速通门关了。

程望坐在车上看着车外的人，好多家长都跟着人群进了学校，或许他也可以混进去了。

下车前又看了看放在副驾的一束桔梗花，十二朵白色桔梗花开的正好，中间还抽插了几朵小茉莉和小绿叶，内层是奶黄色的珠光雪梨纸，外层是透明的玻璃纸，用着浅绿色的丝带缠了几圈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把透明雨伞，进了学校，感觉学校和一年前毕业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顶多算是多了一栋还没怎么建的新楼吧。

大学真的很大，而且刘愿的宿舍离校门口最远了。

他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刘愿宿舍楼下，不得不想起迎新那天了，那天他只是闲着被青协社的人拉过去凑人数当志愿者，没想到会碰到刘愿。

第一次觉得，原来那么远的路在他眼里那么近，近到感觉没有和刘愿说多少话就到了。

看着手机给刘愿发消息，想问她现在在哪里，组织好的语言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抬头就看到了刘愿从楼道里走出来。

看刘愿背着一个书包，别的东西都没拿，他立马上前把刘愿背上背着的书包接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刘愿有些惊讶。

按理来说，她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程望也不能猜到她什么时候结束毕业典礼，什么时候收拾好宿舍的东西。

程望把书包背在身前，同她并行着，时不时还要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自己。

“怕你太想我。”

好久都没有逗过刘愿了，想再看看她脸红害羞的模样，想再肆无忌惮的抱抱她亲亲她。

不过刘愿听了他的话，脸上也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跟在他的身后，甚至眼睛都不想在他的身上停留一下。

心里还是介怀着程望没有解释清楚的事情，就算他在国外没有喜欢上别的女生，没有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从宿舍楼往外走，一排垃圾桶都是满的，旁边各种生活用品，厚厚的被褥叠了有一米多高。

平时有些东西舍不得丢，到了毕业季，哪有什么舍不得，什么都带不走。

外面的雨下的很小，程望把手里的雨伞给了刘愿，自己背着书包往前走，突然就想到了车上的那束花，脑子飞速转动不知道以什么方式给刘愿。

他打开手机上网查，不知觉间走的快了，很快和刘愿拉开了距离。

查来查去，最后还是打算等刘愿开车门的时候自己发现了。

手机重新收起来，他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身后，刘愿低头玩手机被自己落了一段距离。

刘愿一心顾着给李伊川和刘皓汇报自己回家的事，也没看到走远的程望，只想着先让李伊川和刘皓先有个准备，回去要请自己吃顿饭。

听说他们两个人都快要结婚了，一个在八月份，一个在年底。

低头拿伞，差点把伞扣程望头顶，她抬起头把手机收起来，看着旁边的湖，之前夏天还经常见有人在湖边钓鱼。

“刘愿！”

班里的一个漂亮女生朝刘愿打了个招呼，顺便和程望也打了招呼。

不过程望光把视线停留在刘愿身上，并没有关心迎面走来的女生，头都没抬一下。

“拜拜。”刘愿朝着那个女生摆了摆手。

以后也见不到了，很多很多人短暂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无形中陪伴你，最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你。

不得不感叹，成长的路上太多太多陪伴的人都在慢慢离去，有的人会陪你很久，有的人会陪你片刻，真正可以做到永远陪你的人寥寥无几。

心思总是会被牵走，刘愿一路都在走神，伞举的高了点，靠近程望把手圈进了他的胳膊。

程望真的没想过，还以为这一路都要尴尬的走下去了，被她突然圈着胳膊，心里好甜。

看她心情不好，程望没敢打破她，接过她费力撑起的伞，一句话不说的陪着她走。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到了车旁，他都要给刘愿打开副驾的车门了，结果刘愿去了后座。

平时刘愿不生气都会坐在他的副驾，除非闹脾气不开心。

好看的桔梗花束孤零零躺在副驾驶座上，站在车外的程望突然觉得刘愿离他远了。

什么时候呢，在得知他要出国情绪失控撕照片的时候，在他出国后看刘愿闹脾气没有哄好让她把自己拉进黑名单的时候，在两个人一年没说过什么话回来更是很少有共同话题的时候。

一开始把距离拉扯开的人是他才对，刘愿只是觉得他先后退的，所以自己也在无声无息之间后退了。

回到驾驶座，车子慢慢开动。

刘愿松了口气，系上后座的安全带，打开了车窗。

“开空调了。”程望提了一嘴。

车里的空调一开始吹的没什么感觉，让程望以为她是太热了才开窗。

回租房的路上，车里的温度已经被空调降了下来，车窗依旧开着。

因为车窗开着，车载音乐也没敢放大声，小的或许只有程望能听见。

下了车，刘愿依旧不知道副驾驶座上有一束送她的桔梗花束。

程享享前一周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了学校，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租房没有必要。

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程望之前留下的东西和刘愿的东西一并搬下了楼。

东西太多，后备箱都塞不下了，最后又把剩下的东西塞到了后座上。

看着拥挤的后座，刘愿关上车门去了副驾。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车上的花束，上面还有一张贺卡。

“小宝天天开心，笨蛋一直陪你。”

十二个字，不用想都能看出来是程望自己写的，他的字永远都是好看又有个性特点的。

他写出来的字能让刘愿从高中一直夸到现在，一点都不含糊。

此时此刻，手指上的戒指好晃眼，心情就像第一次看到手指上的戒指一样。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觉得心情不好，但是她已经很开心了，能看到程望刚回国就来找自己，放假还亲自送自己回家。

眼泪差点就掉出来了，听到旁边的车门被打开，她立马用手指按住了下眼睑，眼泪迅速收了回去。

程望坐在驾驶座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后视镜里偷看她:“花……还算可以吧？”

情绪调整好，刘愿把手里的花放在了后座的空位上:“嗯。”

她说不出话来，怕自己说话的声音带哭腔，不想又因为自己让他担心。

“嗯……那就行。”程望双手握着方向盘，手指默默用力在方向盘上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