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到食堂，顾言就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想上厕所，他思考了一下，判断自己应该是上午的时候，水喝得太多了。

这一次因为想要快点回宿舍，加上他的脚不太舒服，顾言没有纠结午饭吃什么，他和沈意打了个招呼，直接就去了人最少的窗口排队。

一回到宿舍，顾言就将手上的午餐放在桌子上，他的帽子都没有摘下，便往厕所冲……

砰砰——

刚刚关上的宿舍的门，被人敲响了。

沈意起身把门打开，站在门外的人发现门开了，连忙开口道:

“你好，我是顾言的同班同学——夏云时，请问，顾言在宿舍吗？”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这张不算陌生的脸，沈意没有什么情绪地回道：“他在厕所。”

夏云时点了点头，他是知道沈意的，顾言给他介绍过名字。

毕竟沈意每天都来八连这边，接顾言回宿舍，而且他还长着一张很引人注目的脸，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夏云时将手上拿着的鞋垫，朝沈意的视线里摆了摆，“这是我给顾言送的鞋垫。”

想了想，他又解释道：“顾言的脚好像受伤了，用这个垫在鞋里，要舒服很多。”

“嗯，谢谢，给我吧。”

沈意的神色缓和了一点。

但是他依旧没有让夏云时进来的打算，只是伸手拿走了夏云时手上的鞋垫。

砰的一声，面前的门被关上。

夏云时眨了眨眼睛，错觉吗？他怎么感觉顾言这个室友，对他抱有敌意。

他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

*

顾言回到座位，发现自己的椅子上面放了两双鞋垫。

想到应该是夏云时刚刚送过来的，他将鞋垫拿起，放在了书架上面。

顾言抬头，准备问问沈意时，却发现沈意并不在宿舍。

还等不及他思考，桌上的手机屏幕就亮起了。

顾言打开一看，是夏云时发来的微信消息——

夏云时:[顾言，我刚刚去你宿舍，你的室友说你在厕所，我就把鞋垫交给他了。]

顾言坐下来，打字回道:[谢谢你。]

夏云时:[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吗？

顾言盯着聊天界面上的“朋友”二字，思绪渐渐飘远——

从顾言记事起，“没朋友”这三个字，仿佛就印在了他的身上，洗不掉，也摆脱不了。像是被施了魔法的诅咒，一直伴随着他多年。

在看过海绵宝宝的动画片后，顾言就很喜欢海绵宝宝，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

因为他真的很羡慕，海绵宝宝有很多朋友，还有，最好的派大星……

在顾言很小的时候，也曾经会有小朋友，因为喜欢他的长相，向他靠近，主动邀请他一起玩游戏。

但是玩游戏是需要参与的，顾言无法像他们那样，活蹦乱跳、尽情地玩耍。

慢慢的，顾言依旧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羡慕地望着他们。

……

顾言12岁那年，他正读六年级，身体经过这么久的调理，终于符合了做手术的前提条件。

在被送进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时，顾言满心期待着，自己以后可以正常地生活，可以交到朋友，他不奢求有很多，一个就够了。

他们可以一起玩游戏，他会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他。

手术很成功，顾言听到医生这样说，他很开心。

为了防止复发，他需要吃很多的药。

药嘛，从小到大，顾言一直都没有停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道，之后他像是掉进了深渊——

返校后，顾言尝试着和班上的男生交流，依旧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同班这几年，他们都知道顾言身体不好，有心脏病，不能乱跑乱跳。

而且，他们都或多或少，在家里被父母叮嘱过，不要和顾言一起玩，不然他发病去医院了，会赖到他们身上，让他们出钱。

这是顾言的同桌，见到他在班上的男生群体里屡屡碰壁，不忍心告诉他的。

她告诉顾言，她在家时，她的母亲也会这样说，因为和他是同桌，母亲常常念叨……

没有男生愿意和顾言一起坐，他们也不愿意和顾言玩，仿佛顾言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只有她，他们同班三年，她做了顾言的同桌两年。

平时，她也会和顾言讲话，会轻声安慰顾言，他的身体会好的；会告诉顾言，以后他会交到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我做你的朋友。

她的成绩很好，总是班里的第一名。

她的名字也很好记——林佳，顾言到现在都记得。

小学毕业后，顾言就搬了家，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林佳。

和林佳同桌的两年，是顾言为数不多的，在同龄人身上，感受到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