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楚遥所见，李隆基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就算被加了一层滤镜，也无法令她心生向往，而康同光想要找到杨贵妃转世的目的也没有那么单纯。

楚遥接下委托，是因为她也想知道，林真是不是杨贵妃。

连风水师都做不到长生不死，如果真有人能活一千多年，那恐怕她早已不是人类了。

楚遥拿起桌上的门票，前往剧院。

《长恨歌》的演出时长只有一个小时，两位主演将凄美的爱情故事展现得淋漓尽致，结束后仍有不少观众觉得意犹未尽。

尤其是林真，她的舞蹈水平足以让外行人为之赞叹，任何高难度动作于她来说都是手到擒来。

最后一幕中，杨贵妃飞回仙宫，林真轻盈得竟像是摆脱了重力的束缚。

演出结束后，楚遥来到了后台的化妆间。

她来得不是时候，林真正在房间里和一个男人吵架，听声音应该就是另一位主演，她的搭档。

“这花是谁送的？又是那个姓康的？”

“是又怎么样？”

“小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还和那个老男人有联系？他都快八十岁了，都能做你爷爷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自尊自爱呢？你是林团长的侄女，前途一片光明，难道你就那么在意钱吗？”

“我在意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小真，我真是看错你了。枉我对你一片痴情，你之前明明也……好好好，也难怪，林团长上梁不正，你这个下梁也是歪的！”

“出去。”

“怎么，戳到你的痛点上了？我说错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林团长年轻时……”

“我让你出去！”

先是一声沉闷的重击，又传来了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男人痛呼一声，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透过门的缝隙，楚遥看到林真的脸上虽是不见明显的怒色，但却将门重重关上。

男人更是气急，一转头看到了楚遥，才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他郁闷地说道：“你来找林真签名啊？等个十分钟再进去吧，她这会儿在气头上呢。”

他就是剧中饰演李隆基的男演员，李隆基和杨贵妃在一起时已经不年轻了，为了艺术效果，《长恨歌》里的演员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身上湿了一大片，胸前沾了几片花瓣，想必刚才是林真将花瓶里的鲜花和水泼到了他身上。

“哎对了，妹妹，你给我评评理。”男人掰着指头数了起来，“你看我，工作稳定，在帝都有车有房，性格也好。长相就算比不上那些男明星，但也是一表人才吧。你说小真为什么不选我呢？”

“感情和你的条件优劣，没有任何关系。”楚遥笑着说道，“她心里要是有你，你就算落魄到吃不起饭，她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可她总不能看上一个都快入土的老男人吧？就因为他有钱？”男人蹲在地上，“我了解她，小真不是那种拜金的女孩儿。而且她之前对我挺好的，结果那个老男人一出现，全都完了。”

他一个人自怨自艾了一阵，从他刚到剧团认识林真，到林真前不久认识康同光后性情大变，恨不得每件事的细节都讲给楚遥，好让楚遥给他评评理。

“性情大变？”楚遥皱起眉，问道，“具体哪里变了？”

没记错的话，林真对康同光的态度也算不上亲近。

“唉……怎么说呢，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冷冷淡淡的，像个木头一样。后来我好不容易把她捂热了，她又回到以前了。”男人唉声叹气。

林真和杨贵妃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二人性格迥异，杨妃温婉、善解人意，而林真却冷得不近人情。

唯有面对姑母时，她才会展露笑颜，像个普通的女孩儿一样撒娇。

男人和林真搭档多年，才换来林真的一丝温情，但康同光出现没多久，林真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

“算了算了，我就抱怨几句，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男人站起身来，他帮楚遥打开了化妆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男人窘迫地扶住额角，歉意地说道：“抱歉，你的签名要不到了。估计是不想见到我，小真从后门走了，唉……”

“没关系，大不了下次再来。”楚遥微微一笑，问道，“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

“当然，你随便参观。不过里面就是个化妆师，也没什么特殊的。”男人有些愧疚，要不是他和林真吵架，怎么会耽误人家要签名呢？

他指了指内侧的座位，介绍道：“那个就是小真的位置。”

化妆桌上放着林真刚摘下来的发簪、手链，楚遥拿起一根金步摇，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又换了一支翠翘。

她的举动落入男人的眼中，则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亮闪闪的首饰呢？

而且楚遥只是拿着看一看，动作很轻柔，又不会弄坏，男人便没有出声阻止。

殊不知，楚遥其实是想用这些首饰来感应林真身上发生的事，可她前后用了八九件首饰，天眼始终无法开启。

楚遥按下心中的疑惑，又礼貌地问道：“我可以再参观一下你的服饰吗？”

“啊？当然可以，当然可以！”男人热情地带她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给她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他佩戴的装饰没有林真那么多，楚遥随手拿起一块玉佩，闭气凝神，将注意力集中于玉佩之上，这次成功了。

他每次演出时都会佩戴这块玉佩，玉佩承载的记忆大多都与演出有关。

楚遥放下手中的玉佩，颔首道：“谢谢你，我今天看到了很多感兴趣的东西。”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你要是喜欢，以后多来我们剧团玩，随时欢迎！下次，我一定帮你要到小真的签名照！”男人爽朗地说道。

离开剧院时，楚遥看到门口挂着的海报，上面有一个她曾见过的人——宋兰若现在的舞蹈老师，林盼秋。

她就是这个歌舞团的团长，也是林真的姑妈。

楚遥的天眼不会无缘无故失效，但也不是百无禁忌，天眼有它的局限性，就是只能作用于活着的人类。

只有人类才会承载记忆，并将记忆留在自己经常接触的东西上，而虽然鬼魂也有记忆，但它们的记忆会在死后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楚遥无法通过林真佩戴的首饰来回溯时间，原因只有一个——她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