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的那种东西。”楚遥冷冷道，“而且，你又以什么身份来帮他出头？”

“我的名字，我自己早就忘了。”女人苦笑着说道，“你若愿意，叫我‘苔娘’就可以了。”

她用手中的木杖指向入城的地方，“此为……泽城，是我管辖的领域。我托大，自称一声城主吧。”

楚遥又厉声问道：“既然你是此地的城主，为何不好好管束自己的民众，反而纵得它们肆意伤人？”

“这……唉……”她叹了口气，“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里和外面有着天差地别。我不能告诉你是为什么，我只能说，我也受这里的约束，并不能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

事实上，苔娘一直沉睡在地表的苔藓层里。

只有在泽城遭遇会被毁灭的危机时，她才会出现。

而这一次，楚遥一行人进入了薛家山，唤醒了她，就意味着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可能会颠覆泽城。

“我看出来了，你对神器并不感兴趣。你是为了寻找祭台而来的吧？”苔娘缓缓问道。

楚遥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她、裴念和何楷彦自然是为了寻找藻玉，而陈队长是为了找到自己失踪女儿的痕迹，薛秋凝进山的原因暂时不明。

“薛家山，内外不相通。”苔娘低声说道，“如果是寻常人进来，必须得再往上爬数十公里，翻过积雪的山峰，从西侧的小路往山内走，再走个十天左右的，才能到中心山底。”

“但是，我有一个法子，能节省你们至少十二天的路程。”

这个话题，倒是激起了楚遥的兴趣。

他们只有七天的时间，想要探索完整座山的真容，注定是不可能的。

而无论是陈队长，还是何楷彦，都确定山顶其实是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只有一片因高海拔而终年不化的雪峰。

如果能找到捷径的话，必然会省不少力。

苔娘继续说道：“这个法子呢，需要借助神器的力量，但我自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如果你能够接受那个神器，我就告诉你如何进山。”

楚遥沉吟片刻，说道：“有一个前提要求，我得先看看那个神器是个什么东西。”

“这倒是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神器取出来。”

苔娘说着，从袖口掏出了一个圆盘状的玩意儿。

楚遥略一打量，便猜出了那个东西的真名。

“这是琅琊镜？”她虽是问，却是斩钉截铁般的肯定。

“不错，你竟然识得此物？”苔娘也有些意外，“此物的确名为琅琊镜，镜框所用的玉，是琅琊山上仙人飞升时脱落下的仙胎。不过，那大概也只是传说罢了。”

这面镜子，起初是何楷彦在一家神秘的古玩店里买到的。

而刘叔又带它进入了薛家山，之后，刘叔身亡，但镜子不见其踪。

它会出现在薛家山，也是合理的。

苔娘将琅琊镜双手奉上，楚遥接过后，细细端详了一番。

镜框是用天水碧色的玉石雕刻出来的，外侧又镀了一层镂空的金质云纹，装饰虽不多，但一样也是精巧无比。

这镜子确有其妙，一般的镜子，别人都会先注意到镜面是否光亮平整，而这面镜子竟然是没有镜面的。

苔娘又解释道：“这面琅琊镜，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既能照出妖鬼的原型，又能将魂魄困在此镜之中。功效之多，连我都没有完全弄清楚。若是注入灵气，镜中便会生成一个最佳的修炼之地，倘若注入煞气，那就是无间地狱了。”

苔娘还在说着什么，但楚遥却无心去听。

一想到裴念等人还在那间小破屋里，也不知几人安危如何，心头便泛上一阵担忧。

而且，凌风也不知所踪，特情局没了他这个主心骨，几乎都乱了套了。

他一日回不来，之前拟定的所有计划都得往后退。

然而，他们在等凌风出现的这段时间，罗斯·李又不知布下多少棋局……

“是你搞的鬼吧？”

楚遥的声音很平稳，但苔娘却从中听到了令人心悸的威压。

“我……”苔娘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楚遥利落地打断了。

“不是说你，而是说这个东西。”

她举起手里的琅琊镜，镜面的位置竟然笼起了一层水雾。

“我明白了，有了它，的确会方便很多。但代价是……”楚遥若有所思地说道，“它会不断放大人的情绪，直至持有人被逼疯。”

从拿到镜子开始，楚遥的情绪就变得非常剧烈。

甚至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担忧、迷茫和痛苦，都被放大到了之前的数百倍。

那种揪心一样的感觉，让她都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而是立刻返回石屋。

当然，这份担忧原本就存在，但楚遥很清楚，自己布下的阵法，绝对能够保护几人了。

生而为人，自然会受情绪所控。

就连楚遥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冷面冰山的模样，她也会喜、会怒、会伤心、会害怕。

只是，她的师父一直都在教导她，要顺其自然。

“遥遥，你一定要记住。永远都不要被你的情绪所控制，但也不要为此感到害怕。”

“你要允许一切事情的发生，也要接受它们的发生。”

“最重要的，不是那些事给你带来了什么，而是你可以改变什么。”

师父是这么说的，而楚遥也一直将这些话铭记在心间。

也正是因为她早已学会接纳一切，才会在拿到镜子的几分钟内，就发现琅琊镜的代价。

这一点，即便是持有了它多年的苔娘、何楷彦和刘叔，都未曾发现。

琅琊镜，以人类的情感作为食物。

上古神器都不是普通的物件，大部分都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如同剑灵一般。

这面镜子，最喜欢的就是放大持有者的情绪，再看他们陷入最极致的感觉之中，无法自拔。

而这种变化，持有人自己往往是无法察觉的。

他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变得极端化，只是看到了自己喜欢的颜色，都可能会欣喜若狂；反之亦然，过马路时遇到了红灯，他也可能会怒不可遏。

不用太长的时间，一个月，就足以将这个人完全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