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

涂二虎揉了揉李文武的脑袋，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你母亲真的勇敢。”

“谢谢你大个子。”

李文武抬头，双眸亮晶晶的说道，然后拿着背篓放进了小锄头，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对着大个子，说道：“大个子，其实我母亲不勇敢的，她以前很胆小，只是后来有了我，不得不勇敢。”

涂二虎愣在原地，看着这个识字不多，却是懂得人间最质朴道理的少年。

李文武没有说话，手掌拽了拽背篓绳，脚下的草鞋，露出来的一根脚趾，在地上面抠了抠，推开门朝着院内走去。

“娘我回来了。”

李文武站在院内，对着母亲的屋内，喊了一声。

“哦，回来好回来好，文武饭在锅里，给你留了，娘今天比较累了，凉的话你自己热下。”屋内张素芬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平淡淡的说道。她总是想着给儿子看到自己最干净的一面，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不甘。

“好的娘。”

李文武回应一声，道：“娘，刘三公子师傅给了我白馒头夹肉，有一个我给你放在锅中，等你起来别忘了吃。”

“好……”

张素芬长久回应了一声，想起了那在天澜学院一身书卷气丰神如玉的男子，久久的便不再说话。

李文武来到母亲的门前，看了一眼门外的鲜血，细心的拿着抹布擦拭干净。

然后，若无其事的放下背篓，一如既往的来到了沙堆旁边，拿起来枝条开始练字，练完了今天刘三师傅教的字，李文武借着月光，拿出来今天的一段功法，开始修炼了起来。

门外。

涂二虎看了一眼少年，提了提手中的药箱，并未离开。

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混子，提着药箱过去，几针扎过去，老混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涂二虎面色淡然，等到他第二天醒来他便会得上癔症。

身影矫捷的一点，涂二虎翻身上了屋顶，躺在屋顶上，就那么看着天空上的明月，悠悠的出神，终于是明白了少爷那句，“今晚可以晚些回去，我让翠婶给你留门。”那句话了，今晚的他可能真的要晚回去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悲剧，在小不点身上再发生一遍。涂二虎枕着脑袋，看着天空，他在想或许真的应该结婚了，这样泉下有知的姐姐与同母亲，应该会很欣慰吧？

呢喃一声，宛如是呓语。

月光下，巷子里。

小院中。

李文武抬头看向不远处屋顶上，发呆的涂二虎，呢喃了一声，“大个子是在，想他的姐姐与母亲了。”

李文武似乎是不愿意，让大个子如此的悲伤，让大个子神魂覆盖两人，歪着头，对着大个子说道。“大个子，今天刘三公子师父，让我思考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涂二虎侧过身，一只手枕着脑袋，背后漫天的星光，星光之后无尽的黑暗。

“刘三公子问我为何修炼，金钱、权势、女人、生命、欲望，总要有所求的。”李文武歪着脑袋，晶莹的眸子眨了眨，认真的说道。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想要金钱还是女人，你又为何强大？”涂二虎似乎是来了兴趣。

李文武仔细认真的想了想，思考了一下，说道：“巢峻说，如果有一天他强大起来，会睡遍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当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让所有人都怕他敬他。”

“这是很多人的梦想，我年少时也如此。”涂二虎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反而是有些好奇的，看着李文武，目光灼灼的问道：“你呢？”他很好奇李文武为何想变强大，单纯的想让母亲看到自己文武双全，远远不够的，要有坚定的信仰目标。

“我在想，巢峻说睡遍天下最漂亮的女人，万一有一天他眼中漂亮的女人是我母亲，就像今天这般，他满足了自己的欲望，我会怎样？我母亲会怎样？”

“巢峻说，让所有人都怕他，他又是全天下早有权势的人，他要杀多少人？又又多少像我这种卑微的人，就因为他的欲望想法白白牺牲。”

“难道强大的意义，就是欺凌弱小吗？那样的话，我们跟我们现在仇恨的人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强大了，对于这个师姐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恶人。”

“难道所谓的，强大就是为了欺凌弱小吗？或者这个应该是叫持枪凌弱吧，叫做？”李文武提出了心头的疑惑，他有些不解，终究是书读的少了一些。

“若强者自强，不欺凌弱小又如何彰显强者的强大？本就该如此！”涂二虎嗤笑，目光冷然。似乎是想起来那一夜途家镇，锦袍少年。

李文武摇了摇头，道：“可能吧！”

“但我觉得不对，不是我的道理，我想我的道理，是我强大是为了保护母亲不受欺凌，让自己拥有自保之力。”李文武说出了，自己强大的理由。

他想了想认真的解释道。

“我以前给学堂的先生做了一个交易，送一次柴，他教给我一个字，先生最开始教我的是一个道理，八个字，他告诉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自己都不希望被人如此对待，那么自己也不要那般对待他人，听说这是读书人最简单的道理，但我觉得好有道理。”月色下的少年，面色稚嫩，话语轻柔。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涂二虎闭上了眼睛，良久大笑一声，一个最简单最质朴的道理，很多人读了一辈子说都没读懂，或者不愿意读懂，却被一个当初只识八字的少年，牢牢铭记。真是天大的讽刺。

当初途家镇施暴者，凭借自己的强大，杀他父亲、屠了途家镇，羞辱母亲、姐姐，如今的自己也强大了，如果也如同当初的锦衣少年一样，做一个施暴者为了自己一时的兴致，去摧毁别人的家庭，那自己跟当初的锦衣少年有何区别》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自己都不希望被人如此对待，推己及人，那么自己也不要那般对待他人。”

“一个好有道理的道理。”

涂二虎轻笑，咀嚼了一根稻草，舌尖之上，一股酸涩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