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爹爹对钟哥儿……，你个小蹄子……炭火添好了？”

“你……你就是闲的，爹爹只是闲言，何有什么深意？去……去梳妆台准备一下，待会就要去老太太那里用饭了。”

“你就是闲的！”

“……”

紫鹃之言。

樱唇有动，轻品茶水的林黛玉双手一滞，直接将口中回味的茶水吞下去。

秀首轻抬，瞪了身边的某个小蹄子一眼。

爹爹对钟哥儿……自然很好，钟哥儿的学业、见识都很不错，爹爹喜欢与之言谈。

对钟哥儿也多有夸赞。

深意深言？

自钟哥儿殿试点中探花之后，几次回家，一块用饭的时候，爹爹的确时不时提及钟哥儿。

爹爹深意？

紫鹃所言？

……

没来由的，林黛玉一颗芳心跳动。

紧握手中的茶水，思绪不自觉乱了一些，话语清啐某个闲人，轻哼一声。

爹爹！

爹爹之意……！

爹爹深意！

明丽娇俏的小脸上，呼吸之间涌动别样的红晕，忙又喝了一口茶水。

舒缓一口气，将茶水落于案上，指着远处的梳妆台，临近酉时，快要用饭了。

语落，一颗心似乎更为跳动许多。

还在不住的跳动。

不住的跳动！

紫鹃这个小蹄子！

她整日里不想着正事，胡乱说道那些做什么，就是闲的，一颗闲心多闲事。

“嘻嘻！”

“姑娘，梳妆台刚才我就备好了。”

“姑娘是聪慧的，我觉……很好的。”

“雪雁，你说……小秦相公怎么样？”

“……”

近距离之下，姑娘神容语态变化如何逃过自己的眼睛，见状，紫鹃掩嘴轻笑。

如所料，其实姑娘对小秦相公也很有好感的。

先前下江南，前往武当山，北上回京，一路种种，都是小秦相公照顾姑娘。

一应诸般，自己都看在眼中。

有小秦相公那样的人在身边，姑娘一生都不会有烦闷之事，一生都会开开心心的。

尽管不太想要说道那一点。

其实，小秦相公的母亲早去……也算一件侧面的好事，若然姑娘和小秦相公有成，将来在府中更为自由自在了。

说道出来，自然失礼。

却！

的确有那般事。

姑娘！

姑娘的心思，自己大体清楚的，大体知道的，一些事情，自己能够看到，能够知道。

姑娘……肯定也有丝丝察觉。

姑娘！

宝二爷！

这里府上……老太太似乎喜欢看到姑娘和宝二爷一处，宝二爷自然也是很好的。

可！

宝二爷的好。

小秦相公的好。

不一样。

是不一样的好！

这里府上，宝二爷对姑娘很是关心，很是亲近，自从姑娘少幼入京以来，便是如此。

宝二爷虽不喜仕途经济、举业文章，但……宝二爷的品貌性情也是极好。

家世门第也在这里。

但！

宝二爷和小秦相公就是不一样。

若言如何不一样！

紫鹃觉……放心！

对，就是放心两个字！

眼下，一些事情还看不出太多，然则，接下来乃至于长远，就不一样了。

小秦相公可以成为一株参天而起的大树，可以为姑娘挡风挡雨，无论春夏，还是秋冬，都是最坚实的依靠。

无论诸般，姑娘肯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肯定不会。

将来老爷若是去了，那一点更为重要。

宝二爷！

宝二爷就很难，非为仕途经济、做官那些事情，而是寻常诸般事就能看出一二。

宝二爷和姑娘若是有成，宝二爷可以很好的保护姑娘吗？很难！很难！

尤其，宝二爷自己还多有生出许多事情，还常常令姑娘担心，常常令姑娘忧心。

宝二爷可以成为姑娘最坚定的依靠吗？

也很难！

可以为姑娘真正的挡风挡雨吗？

也很难！

此外，宝二爷喜欢和丫鬟们、姑娘们厮闹，小时候还无碍，长大之后如何？

眼下而观，还没有什么变化。

姑娘又是一个多心、敏感的。

小秦相公就没有那个性情。

小秦相公喜欢好颜色的丫鬟，也非什么秘密，小秦相公身边的香菱、晴雯、采星她们……都是颜色极好的。

若言小秦相公好色。

就不妥了。

数年前，小秦相公身边是晴雯几个。

现在，还是晴雯几个。

并没有多出什么人，香菱还是因事……薛家太太送过去的，而且，香菱送给小秦相公，还是莫大的机缘。

若不是小秦相公，谁能够花费心思、力气替香菱寻找祖籍、家人，香菱的母亲都已经找到了。

香菱现在的日子更好了。

若然一直待在薛家太太身边，听说……薛家大爷以前都一直想要将香菱要过去。

而薛家大爷……。

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想一想就知道。

男子，谁不喜欢好颜色呢？

宝二爷也喜欢呢。

只要没有琏二爷那般沾花惹草的性情，就好！

琏二爷！

如今琏二爷和琏二奶奶都……都……都早早过不一块了。

琏二爷近年来都在大老爷那里院里住着。

琏二奶奶则是在这里院里住着。

二人都分开居住了。

琏二爷身边不缺女子，还有子嗣孩子，还有银子，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琏二奶奶又是一个性情要强的。

二人私下里多有吵闹，一些事情自己都有耳闻，若非王家和贾家是世交。

只怕……现在离了都有可能。

明显，现在琏二爷过他自己的，琏二奶奶过她自己的。

就这……前几日听说琏二奶奶和琏二爷又大吵一架，吵得很激烈。

具体不太清楚，大体琏二奶奶很是生气，很是愤怒，很是唾骂琏二爷。

唉！

琏二奶奶其实是很好的人，琏二爷怎么就……。

那是别人家的事情，自己也管不着，而姑娘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自己是姑娘的人，一辈子都是姑娘的人。

姑娘将来出阁，自己也是要一起跟着的，还有雪雁……也要一块跟着的。

姑爷！

也是将来自己的主子，是自己的天！

选择姑爷……对老爷很重要，对姑娘很重要，对自己同样重要，思来想去……小秦相公无疑最合适。

真的很合适。

小秦相公性情开阔爽朗，不为循规蹈矩，和这里府上老爷还不一样。

小秦相公为人也风趣，日子一处，当值得期待。

兴荣街老爷对小秦相公很看好，只要小秦相公的爹爹也没有意见，事情极可能就定下了。

老太太可以做主！

姑娘的终身大事……兴荣街老爷更能做主！

明显，兴荣街老爷对宝二爷兴趣不大，对小秦相公则很是另眼相待。

更别说……苏扬之地的林家……因小秦相公，近年来都有许多好处落下。

“小秦相公？”

“嘻嘻，小秦相公自然很好了。”

“很好的！”

“对姑娘很好，对紫鹃姐姐也好，对我也好，这几日小秦相公送来的京城外面特产，我都有一小份呢。”

“嘻嘻。”

“小秦相公很好的。”

“……”

雪雁将茶盏收拾着，听得紫鹃姐姐一问，圆圆白白的小脸上……先是狐疑。

而后侧着小脑袋想了想，继而含笑颔首。

虽不明白紫鹃姐姐为何此问，自觉小秦相公很好的，更有小秦相公还救了兴荣街老爷的性命呢。

姑娘的宿疾也是小秦相公出手。

反正，小秦相公很好的。

“紫鹃！”

“你……你……，替我梳妆！”

“雪雁，玩你的去！”

“……”

林黛玉有些忍不住了。

紫鹃这个小蹄子……今儿是真的该打。

含水明眸再次瞪了一眼某人，狠狠的说道一语，转身离开书案，前往梳妆台。

就该给紫鹃找点事情做，省的她无事生事。

无事生事！

闲人！

“嘻嘻，是，姑娘！”

紫鹃又是掩嘴笑道，看着从身边气冲冲走过的姑娘，细步跟了上去。

姑娘越是如此，越是明证刚才自己所言……姑娘入心了。

******

“……”

“咳咳！”

“咳咳！”

“……”

“呼……。”

“你……，你就不该回来，就该一直在外面。”

“省的你一回来就做贱我。”

“现在还是白天呢，你……真是不该回来，你不回来，我好歹可以清静一些。”

“咳咳！”

“我……吃下不就好了，非要弄得哪里都是，待会又要让瑞珠她们笑话了。”

“你……，哼！”

“你还知道回来？”

“在京城外面玩的开心吧？”

“好端端跑济南府那么远的地方，还弄出那样的事情，万一……万一出什么事……。”

“呸！”

“呸！”

“……”

“你啊，现在愈发大了，愈发有主意了，就不能令人安心一些？”

“幸而你接下来就要入翰林院了，否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呢。”

“别闹！”

“我在洗脸呢，你啊，真是坏胚子！”

“非要弄得脸上、身上都是的，待会又要换一身了。”

“发髻也乱了。”

“刚才你就不能轻点！”

“别闹……，你先坐着老实点！”

“……”

宁荣街。

宁国府。

秦可卿所在的小院上房之地，未正初刻，窗外凛风呼啸，屋檐角落的积雪寒冰尚未化去，冷意席卷。

窗内温香雅致，地龙管道铺就，一片润雅和煦。

时而。

一语娇柔妩媚传出，夹杂别样的无力，夹杂别样的嗔语，夹杂别样的埋怨，夹杂别样的欢喜。

仕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