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着实太好色了。

尤其都这般年纪了，不思好好保养身子，不思好好修身养气，不思……。

就会好色。

今岁以来，从外面采买的丫鬟都有十个上下了，夏日里……更因一个丫鬟……一条命都去了一多半。

纵如此。

性子还是没有收敛。

性情还是如旧。

稍有恢复，再次胡闹起来。

尤其，还起了那样混账、人伦有乱的事情，何以是大家族的老爷？何以是大家族的长辈！

真真令人心寒。

心悸！

除了无比好色之外。

还有无比贪财！

老爷身上虽有爵位，府中虽有份例，然而……一年上下顶多一两千两。

而老爷几乎每个月都花数百两银子采买一个小丫鬟受用，银子从哪里来？

还有时而采买许多古玩器物！

还有不住相邀一些世交故友吃花酒！

……

银子哪里来？

为银子之事，二爷几乎每个月都被老爷斥责，都被老爷责骂，不得已，每个月……二爷都给老爷一些银子为用。

不然！

老爷下手是真的打！

真的拿木棍在二爷身上打，从伤势痕迹来看……老爷是真的下手，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诸般种种。

自己待在府中院里多有些担惊受怕，好在身边还有巧梅姐姐，现在……二爷也回来了，当好很多。

然！

一些事情又有些不一样了。

柳条胡同那里一位妹妹怀有身孕，仅此一点，都比自己强了，她既然可以怀一次，就可以怀第二次。

如果运气好，这一次生下的就是儿子。

如果运气不好，后面还有机会！

唯有自己。

肚子一直不争气。

近月来，二爷在自己那里留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老爷对自己又一直有那样的心思！

一直不死心！

心中……无奈。

坐在巧梅姐姐身边，多有羡慕，无论如何，巧梅姐姐有了茂儿，在府中的地位，在二爷心中的地位，非自己可比。

接下来。

若是柳条胡同那个妹妹也诞下孩子，自己……就更为艰难了，自己……唉声叹气的次数好像也多了。

自己也不想这样的。

“佩儿妹妹，等你的身子调理好了，就可以怀上了，不要着急。”

“你我出身都不太好，你我一样的人，在这里府上，如果不能相互扶持，难以长长久久的安稳。”

“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再说了，茂儿多一个人疼爱，也是好事。”

“……”

“那院里……还有大奶奶在。”

“而大奶奶和二爷……又彼此生出间隙。”

“佩儿，你说……大奶奶和二爷还有没有机会和好如初？”

巧梅双手拍动，脆响传出，外间直接行入两个小丫头，简单吩咐一语，让她们抱着茂儿出去玩耍。

旋即，同坐在身边的佩儿低语续言。

比起佩儿妹妹，自己运气好些。

也只是好一点点。

出身青楼，能入荣国府，已然是天大的缘分，自从在府中院中安稳下来，自己其实就不强求什么了。

一位青楼女子。

能够成为荣国府少爷的姨娘，京城之内，莫大的荣幸，莫大的运道。

二爷对自己也是有心意的。

非如此，自己也不能进来。

可！

二爷也是一位贪花恋色的性子。

既然进来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在这里安稳住，要长久的为姨娘，要长久的为主子。

为了自己。

为了茂儿。

自己也要那样做！

在这样的豪门公府中过活，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礼仪规矩很多很多。

对于那些。

自己并不讨厌。

因为。

在那些下人，在那些奴仆面前，甚至于在一些管家奶奶面前，自己……就是姨娘。

比起还在青楼的那些姊妹们，她们还是卑贱的身份，自己已经跳了出来！

因茂儿的缘故，还是一位有体面的姨娘！

老爷和太太年岁已经大了，又能够活多少年，到时候……这个大院子……说不定自己就是主子。

二爷的性子，他很少会长时间待在府中。

二爷外出了，自己就是这个大院子的主人！

就是那些人的主子！

念及此，心间深处，便是涌动别样的渴望，别样的希冀，欲要做到那一步……，还要……。

还相关一人。

相关一个很重要的人！

语落，伸手拉过佩儿的手臂，紧紧握着。

“大奶奶？”

“大奶奶和二爷！”

“和好如初？”

“这个……怕是有些难吧？”

“大奶奶这次因放私债的事情，在府中内外颜面大失，可……府中除了大奶奶之外，也无人可以管家！”

“大奶奶和二爷之间……又因一些事情，至今都有深深的芥蒂，今岁以来，二爷几乎都不曾踏足大奶奶的园子。”

“也是为此，咱们……也不曾尽了礼数。”

“前几日，咱们去求大奶奶出手出力救二爷，大奶奶将咱们好好呵斥了一顿。”

“将心比心，大奶奶呵斥咱们，倒也情理之中，然……无论如何，也该救一救二爷才是。”

“后来，咱们又求了平儿姐姐，她所言会劝说大奶奶救二爷的。”

“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刚才倒是忘记和二爷说那一点了，有平儿姐姐言语，大奶奶……应该也会出力的。”

“只是，大奶奶和二爷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的！”

“和好如初很难很难！”

“……”

佩儿低语应之。

巧梅姐姐之问，似乎不难回答，大奶奶和二爷之间……很难和好，纵然表面和好，心间深处，也非如此。

“一些话，说不说并不重要。”

“……”

“既然难以和好，那你觉大奶奶和二爷……是继续这样比较好，还是……更为生分比较好？”

巧梅看着身边的佩儿，再次一问。

“嗯？”

“这……，姐姐何意？”

巧梅姐姐的这几个问题……好像都有些怪怪的，佩儿秀丽的小脸掠过一丝狐疑。

看向巧梅姐姐，略有不解。

“佩儿妹妹，咱们入府都已经不短时日了。”

“对于那院里的大奶奶性子，想来佩儿妹妹你也应知道许多。”

“拈酸吃醋，手段狠辣，放私债都有人命官司，和二爷一处数年，以二爷的性子，竟然没有一位姨娘出现。”

“平儿姐姐自然是好的。”

“可至今……平儿姐姐也只是一个大丫鬟，并无姨娘的名分。”

“若非大奶奶和二爷生出嫌隙，生出龃龉，佩儿妹妹觉得……咱们可以进来荣国府？”

“可以安稳的过活？”

“可有这般体面？”

“之前在大奶奶院中小住的时候，佩儿妹妹难道就没有感觉？”

“果然咱们一直在大奶奶那里住着，只怕……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幸而，大奶奶和二爷嫌隙越来越大，咱们来这里过活了。”

“我觉……算是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不代表将那个问题和麻烦永远解决。”

“说不定，什么时候大奶奶和二爷就和好如初了，毕竟……谁也说不准！”

“到时候，咱们该如何？”

“以大奶奶的性子，只怕我的茂儿都保不住。”

“没了茂儿，没了二爷，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佩儿妹妹，你也是一样。”

“和好如初！”

“自然是府中老太太和太太希望看到的，但……对于我们不是！”

“大奶奶和二爷继续生分，嫌隙继续有之，那么，二爷的心思会落在咱们身上多一些。”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二爷和大奶奶越生分，越有恩怨，越有生厌，咱们的日子越好过。”

“将来这个院里的老爷和太太先后去了，二爷多理会外面的事情，那么，这个院里的事情如何？”

“佩儿妹妹，你觉呢？”

“……”

“尤其，府中许多管家奶奶、管家媳妇对大奶奶多有不服，毕竟……大奶奶不是真正的管家奶奶，只是二太太请过去的。”

“将来宝二爷有了宝二奶奶，大奶奶还要继续管家吗？”

“我猜……不尽然。”

“那个时候，大奶奶在那个院里就位置尴尬了。”

“府中上下，对于大奶奶管家，老太太是喜欢的，二太太也是喜欢的。”

“然！”

“老太太如今都多大了，又能够活多久？”

“将来……老太太不在了。”

“宝二爷又有宝二奶奶了。”

“大奶奶该如何？”

“到时候……大可能会回到咱们这个院子里，大奶奶若是回来，咱们该如何？”

“大奶奶是明媒正娶的奶奶，等这里的老爷和太太不在了，执掌这里的管家事务……是份内之事。”

“前提……大奶奶和二爷和好如初了。”

“许多事情，还是要看二爷的抉择。”

“……”

“倘若大奶奶和二爷和好如初，咱们到时候该如何？要日日立规矩？晨昏定省？”

“咱们的日子就难过了，甚至于连现在都远远不如。”

“倘若大奶奶和二爷愈发生厌，愈发不可调和，愈发难以收拾，那个结果……对于咱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如此，就算大奶奶将来回来这里居住，又能如何？”

“管家？”

“二爷不愿意，大奶奶她管不了家！”

“大奶奶管不了家，一些事情就不一样的，别的不说……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至于大奶奶和二爷之间闹到要和离得地步……，我觉不太可能。”

“大奶奶是王家的人，二爷是贾家的人，除非两家出大问题了，不然不会有和离的。”

“……”

“佩儿妹妹，你觉我所言如何？”

“实在是咱们出身卑贱、身份寻常，好不容易碰到了二爷，好不容易有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地。”

“大奶奶和二爷和好如初，眼下的一切……将来可能就不在了。”

“大奶奶的性子是无比要强的，娘家王家又是大家族，若然二爷低头、二爷退让……，咱们就艰难了。”

“是以，唯有……。”

“……”

密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