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梦
作者:十九先生 | 分类: | 字数:9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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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最初侯卿会学习泣血录,原因很简单——这个功法的名字……听上去有品。
后来知道泣血录能延年益寿、青春永驻,他学的便高兴了,老老实实的在尸宗内闭关修炼了好几年。
还是将臣、莹勾和旱魃三人看不下去他整日闷在尸谷房间里炼,劝说他要将泣血录此等高深功法炼至达大成,只闭关是不够的,须得深入红尘俗世,体会常人的生老病死、苦痛优思,才会明悟尸宗先辈创此功法的精髓。
当时侯卿了解的尚浅,不知泣血录最初原用来解长生不老药方之弊,自觉将臣他们说的有理。
游历红尘这事,听上去也挺别致,可以一试。
于是侯卿便依言去了。
那时,侯卿还只是抱着到处闲逛散心,世事皆与他无关的念头。
但没过多久,因为一次意外,侯卿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很快成了朋友,一起游历闯荡。
“那几个人,细想其实又天真又蠢,总喜欢多管闲事,把自己折进去了都要管。”侯卿神色平静的毫无波动,语气也淡,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他道:“我与他们一起游历过好些个地方,发现各地百姓们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安居乐业,天灾、人祸,总是没有尽头,而朝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蒙在鼔中。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发生了罕见的天灾——洪水,死伤无数。”
到那里时,与侯卿一起的几个人当即便要留下,为救灾出一份力。
他们散尽身上钱财,又出力疏洪,组织人手修桥,更是在这过程里发现当地官员贪污朝廷拨下的赈灾款,设计揭穿并上告府衙,为百姓讨得公道。
因此,那个地方的百姓对他们感恩颂德。
“那你呢?”苏容疑惑的问。
“我吗?”
侯卿垂下眼帘,手指勾起苏容一缕发丝缠绕在之间把玩,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当时我也做了,我还发现泣血录原来真的可以救人。所以我用泣血录救了很多百姓,他们也对我感恩颂德。”
苏容听愣了下,道:“可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他们如此?”
“怎么会,当时确实是高兴过的。”侯卿淡淡说。
扪心自问,那段时日,他确实同其他人一样,得了些夸赞敬仰便激动的心生壮志,觉得自己应该就是那命定救世的大英雄,肩负着救苦救难的使命。
尤其是在看到那些百姓们纯朴真挚的敬崇着他们,哪怕自己明明过的极难,却还是竭尽全力报答他们时,他确实有被触动,觉得做再多的事也好。
“可惜,当时是当时,不是后来。”侯卿说。
苏容敏锐的问:“是和十二峒主提到的那场疫病有关吗?”
侯卿颔首,道:“有句老话说的没错,大灾过后,必有大疫。那一片地方,便发生了大规模疫病,一天就能死成千上万的人。”
那场疫病来势汹汹,传染力度和死亡性都非常高,短短几天,原在洪水中被救下来的百姓,近半都没了。
地方官府试过救灾,反而搭进去更多的官兵,渐渐的不敢救,也不敢靠近,就将那里围起来封死,里面得病的百姓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原先还有大夫试图救治的,可也死在了疫病中。
见此,其他地方被征召来的大夫压根不敢进去,大多求哭着喊着官府放他们回家。
到最后,上万的百姓聚在一起等死,绝望的挣扎让那里开始出现暴行、冲突、谩骂、抱怨……死气沉沉的城镇,让官府有了个决定,要一把火烧了那里,防止疫病再传染到其他地方。
苏容听的倒吸一口凉气:“放火?可疫病并非是治不好的……”
“当时治不好。”侯卿说,“这个决定虽然残忍,可是放在当时,没人会提出异议。总不能为了那些人,让更多的人有传染风险。再拖下去,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苏容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难以接受。
侯卿这时又道:“不过我当时认识的那几个朋友,他们以为能逆天改命,挽救那些百姓。”
苏容一愣:“他们……”
侯卿平静的说:“他们跟官府签了生死状,进入了那里,尝试救治得了疫病的百姓。”
因为先前已经救过一次百姓,他们一出现,百姓便立即信了他们,将他们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官府不会为不确定的救治可能冒险,在他们的争取下,只给他们一定的时日,若过期未能有办法救治,还是会做先前的决定。
是以那些百姓们将所有的希望寄居在了他们身上,日日无形的逼迫着他们马上研究出良药,又在看到不断死去的人时焦躁难安,在数着一天天过去靠近的死亡时日时麻木愤怒,最终开始质疑他们。
苏容迟疑着,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衣襟,“那最后,你们……”
“我们没能拿出救治的药方。”侯卿淡声说道,“就在官府要放火烧城的前一天,那些百姓们再也控制不住起乱,将我几个朋友……”
他顿了顿,片刻后才说下去:“——打死了。”
苏容:“???”
侯卿道:“百姓们怨恨他们给了希望,又没有做到;不满既然可以救他们一次,又为什么不能救第二次;猜忌他们能不能能做到,却也是想看他们送死,所以才不拿出来药方。”
那晚,城中大部分百姓都涌入了他们临时栖身的药庐,逼迫他们拿出来救命良药,又不信他们说没有,一齐动手殴打致死。
“实际上,我认识的那几个人,他们都有武功傍身,也不弱。可他们实在蠢的很,不愿意对百姓动手。到最后,他们没有死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先死在了自己一心救治的百姓手里。”侯卿语气平淡的说。
这些事,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
侯卿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当他再次提起来时,过往的那一幕幕,却依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