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骗子给的主意还算靠谱，也比较符合目前的情况，但今天李东来刚上门，老骗子又提出这么一茬事……萧明难免会多想一些。

“说客？什么说客？”老骗子很迷茫地看着萧明，似乎不知道萧明在说什么。

这时候萧明才突然想起，老骗子跟研究社的关系虽不冷不淡，但绝对谈不上好，按照他那脾气来说，不可能去给李东来当说客。

“太麻烦了。”萧明皱着眉道，表情很不自然，“而且研究社内部条条框框太多，哪有当临时工这么痛快。”

老骗子默不作声地抽着烟，想了一会，试探着问他：“你没想过跟他们谈条件？”

“谈条件？”萧明摇摇头，“没想过。”

听见萧明的话，老骗子也只是好笑地摇摇头，似乎觉得萧明还是太年轻。

“现在国内的局势一团糟，特别是你杀了许虎之后，研究社进行的大整顿……”老骗子说这话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叮嘱萧明，“许家直系被严重警告了一次，至于许虎他们那些旁系家族，他们差不多已经恨透你了。”

萧明不在乎地点点头，并未作声，似乎在他眼里许家并不算什么。

“旁系的十几个家族都被研究社翻了一遍，其中有三家被查出来私藏枪支弹药，现在已经被拘留了，估计得坐十几年的牢。”

“活该。”萧明冷冰冰地说道，眼里没有半点同情，“不管是异人还是普通人，遵纪守法是最基本的事，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异人……如果连我们都把法律弃之于不顾，那么这社会就彻底的乱了。”

闻言，老骗子笑得更开心了。

在年轻一辈的异人里，比起那些嚣张跋扈不知高低的玩意儿，老骗子更喜欢萧明这样的后生。

且不说他的三观是否正确，就像他这样能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已经很少有异人能做到了。

“一直以来你都把那些异常生命当成唯一的敌人，但你现在不小了，也该多想一步，那些异人对你的威胁也不小啊……”老骗子不动声色地说道，仿佛是在提点萧明，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人不在江湖却一样会深陷江湖，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你不惹事也会有别人来惹你。”

萧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卤肉，安静地默默吃着。

“许家对你的威胁很大，千万别小看他们。”老骗子细声道，“明面上他们没办法动你，但暗地里……你应该知道这些异人的手段有多脏。”

话音一落，老骗子目光复杂地看了秦初见一眼，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其他人考虑不是？”老骗子抖了抖烟灰，拿着酒瓶缓缓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如果你加入研究社，吃皇粮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起码许家的人会投鼠忌器，不敢随便找你的麻烦。”

萧明看着面前空落落的碗，脸上的表情逐渐冰冷。

他沉默了近半分钟，最后才缓缓开口，同时也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如果他们再来宁川找我，我就不会留手了。”

“不留手？”老骗子一皱眉，“你打算怎么办？”

“江湖恩怨这类的事我在圈子里见过不少。”萧明轻声说着，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见秦初见把瓷碗递到自己面前，他便伸手帮秦初见添了碗饭，“异人之间根本没有一笔勾销的恩怨，只有利滚利的新仇旧恨，想要彻底了结掉麻烦，就只能把麻烦的源头掐死。”

老骗子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萧明的意思。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如果这事放在普通异人身上，老骗子绝对不信，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胆子去对付许家，就算有胆子也不可能有那能力，但萧明则不然。

“你别冲动，许家现在还动不得，更何况你要是暴.露了，研究社也不会放过你。”老骗子压着声音说道，似乎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哑。

萧明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老骗子的话，默默吃着饭菜。

“你不会真准备这么干吧？”老骗子有些着急了。

“现在还不会，毕竟还没到那一步，但如果他们再来找我的麻烦，或者是牵连到我身边的人，我会连皮带骨把他们许家的人都给吃了…….”

不知不觉中，萧明的情绪出现了一点变化。

这种变化他自身并没有察觉到，但坐在他身边的秦初见以及老骗子都清楚的感受到了。

萧明说话的声音很轻，他的语气也平静得一如往常，那双如同古井深潭般的眸子里，也未曾出现过杀意，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觉得莫名的恐惧，也让老骗子他们极其的陌生。

他像是变成了一头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野兽，而那种近乎疯狂的暴戾情绪，则在不断冲击他的理智牢笼，似乎想冲出来杀些什么东西吃了。

那种情绪给他人的感觉，就是他想吃东西却无关于饥饿，那只是一种最纯粹的欲望，像是野兽想要玩弄猎物一般，也可能是莫名其妙的馋了，只是想把某些不长眼的东西给挨个丢进嘴里吃掉。

不得不说，此时的萧明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种古怪又来得突兀的情绪……让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食人凶兽。

“别乱来。”老骗子说道，眼神变得凝重了几分，脸上也失去了笑容，“你听你葛爷爷一句劝，能不杀人就别杀人，那东西沾染太多……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秦初见也察觉到了萧明的变化，忍不住凑到萧明面前，仔细看了看他。

“你.....还好吗？”

萧明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在座的两人。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萧明很奇怪地问道，似乎不明白老骗子跟秦初见看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你刚才说……”老骗子欲言又止，本想问些什么，但突然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笑道，“我还是跟你聊聊研究社的事吧。”

萧明点点头，似乎完全不记得之前自己说过的话，而他身上那种极其危险的气息，也在瞬间消失殆尽，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这让老骗子都有些迷茫。

难道之前真是自己多余担心了？

老骗子有些疑惑，但心里的警惕却愈发浓重。

“如果你要加入研究社，那么现在就是个机会。”老骗子笑道，看似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还是不时偷偷往萧明身上看，似乎在观察什么，“现在研究社正是缺人的时候，有你这种临时工转正，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你趁火打劫跟他们商量的余地就很足，这点你要明白。”

萧明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考虑的。

“算了，不说这些，咱们聊点开心的事，比如……这小妮子真不是你女朋友？”

“真不是……”

这顿晚饭吃得还算尽兴，老骗子更是难得的喝了半斤酒，出门的时候都摇摇晃晃的走成了S形。

在送老骗子出门时，萧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葛爷，你为什么给我感觉……你好像很想让我加入研究社？”

老骗子站在门外，说话之间喷吐着浓烈的酒气，那双略显浑浊的老眼之中，也难得浮现出了一种温暖的神色。

“因为我想让你活得长久一点，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太过于疏远同类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有时候跟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块……对你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你遇见麻烦了会有人主动给你出头。”

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连萧明也感觉心里暖暖的，他能感觉到老骗子是在关心他。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陈跋。

想起了那个总是对他关怀无微不至的老头子。

“你真不是李东来的说客？”萧明又问，但这一次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

老骗子没好气地给他翻了个白眼，叼着半支烟，转身便走了。

看着老骗子逐渐远去的背影，萧明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加入研究社吗？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道理他自然懂。

但如果真的加入了研究社，那有些秘密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保守住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萧明打了个哈欠，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