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月站在马车前，眼中有些无奈。

“儿臣都说了不会有战事，您不必如此担心。”

江夫人瞪了他一眼，催促道：“你还不快上来！”

他只好无奈地上了车。

启都雪还未化，虽然道路上的雪都被扫干净了，但相国寺在城南，路还是不好走的。

而且他实在是讨厌这些拜佛求仙之事，人生得意需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江夫人却是和大启寻常贵妇一样，因为平日里太闲了，就喜欢礼佛抄经。

刚刚听到黎州乱了的消息，见风就是雨，生怕大启要和北曌打仗了。

她夫君一直领兵在外，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

战场上刀剑无眼，神明千万要庇佑！

“霖月，待会儿到了相国寺可千万要诚心！可不要对佛祖不敬！”

江霖月叹了口气道：“我又不信佛。”

江夫人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你再给我说大声点！你不信？没看到你皇帝表哥都去相国寺祈福吗？”

这话让他倒是想到什么。

“听说表哥他带了个妃子，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才惹怒了佛祖？”

“胡说八道什么，你表哥跟你一样浑吗？”

白雪覆盖下的黎州一片肃穆。

大雁湖边甲兵把守。

许多的百姓被挨家挨户赶到这里，强制看一场行刑。

湖边搭了简易的刑台，架子上用铁链捆了一个人，此人已经遍体鳞伤。

赵凭川得意洋洋地走过去，在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白罗，你看看！这就是你自不量力的下场！”

在黎州敢跟他斗，他今天要好好让这些猪猡们看看他白罗是怎么死的！以后都夹起尾巴乖乖做他赵家的狗！

百姓们看到白罗的惨状，面上都是不忍。

司户大人于他们来说是好人，总是暗地里帮助百姓，这次也是瞒着刺史帮百姓离开，才与赵家发生了冲突。

可惜白罗那夜带领的暴乱都是些老弱妇孺，实在无法和赵家的官兵一较高下。这些天他们东躲西藏，死的死，伤的伤。

白罗勉强睁开血糊的眼睛，脸上虽然悲切但却很坚毅。

“……刺史大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束手就擒，还请大人按照约定放那些百姓一条生路。”

赵凭川眼中满是恶意，嘴上却道：“那是自然，我也是说话算话的！”

白罗面上松了一瞬，如此，他死也瞑目了。

赵凭川冲身边人示意。

“赵斌，去把那些暴民都带过来！”

那唤赵斌的立刻下去办事。

不一会儿，便赶着一群人朝湖边走来。

她们看见白罗被绑在刑台上，皆哭了起来。

“白大人！”

“大人都是我们的错！”

“是我们连累了你！”

白罗冲她们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一旁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掉下眼泪。这些所谓的暴民，大多数都是平日里熟识的人，不过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想要逃去北曌求活的苦命人罢了。

赵凭川看着这样的场景冷笑一声，拍了拍掌。

“真是感人至深！”

“你们的白大人甘愿用他自己的一条贱命，来求本官饶恕与他一起暴乱的贱民们，这就让人很为难，但是本官仁慈，还是答应了这个不合理的请求。”

他对着那群惶恐流泪的人，快意涌上心头。

“你们想要过大雁湖去北曌，本官也打算成全你们。”

“来人啊！把这些贱民都推下去，本官送她们游过去！”

赵凭川此言一出，百姓们都惊恐万状。

白罗哑着嗓子目眦欲裂。

“赵凭川！你说过放了她们的！”

赵凭川看着那些人像下饺子一样被推进湖中，哈哈大笑起来。

“本官可没有食言，这不是正在放人！”

大雁湖的冰层早就被命人打碎了，浮冰还飘在水面上。黎州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如此泡在湖中简直是酷刑。

那些人的脚上还皆被一根铁链锁着，这样的情况下，会水与不会水也并没有区别。

百姓们听到那些人的求救声纷纷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有几个力气大些的伸手抓住岸边的芦苇，想要不顾一切往上爬，可脚下链子锁着，又被爬不上来的再次拖了下去。

赵斌眼见一个妇女想把孩子往岸上托，举刀就砍了过去，霎时湖面上被一片鲜血染红。

白罗眼中淌出两行血泪。

“赵凭川你不得好死！！”

赵凭川哼了哼，走下了刑台，看着那染红的湖面已经渐渐归于平静。

愉悦道：“这个人妖言惑众，煽动百姓暴乱，今日，本官便在此，让你们这些黎州的贱民们看看，与本官作对的下场！”

“点火吧！”

烧死这个人！他如此便可以向朝廷复命，乱党已经归案，黎州暴乱已经平息。

他赵凭川是这黎州的功臣！

手下将火把点燃了白罗脚下的干柴，大火瞬间弥漫起来。

百姓们看着那火光攒动，眼底都倒映着一簇火苗。只见不少人都暗自捏起了拳头，似有什么情绪已经到达了爆发之时。

正在此时，一只箭矢破风而来，堪堪钉在赵凭川的脚边。

“大人小心！”

赵斌和一干人等立马护住了他。

紧接着又是一阵箭矢飞来，赵凭川赶紧拉起身边一个手下挡在身前，那人被正中胸口抽搐了几下便断了气。

赵斌等人也中箭受伤。

“快撤退！回府！”

赵凭川没想到黎州还有这样的杀手，今日也并没有带太多人马，所以毫不恋战。

当即在人的掩护下逃走了。

百姓似被眼前变故惊到，待到那群射箭之人驾马来到跟前才慌张起来。

“主子，可要追？”

那人带着银制面具，看身形很是挺拔俊秀，露出面具的一双眼睛带着蛊惑人心的美丽。

“不必。快些救人。”

他的声音清冷又年轻。

百姓们虽不知来着是谁，但想必在赵凭川手底下救人的，不会是坏人。

看到那些黑衣人上前去灭火救人，一时间都纷纷过去帮忙。

白罗已然奄奄一息，他意识模糊地看了一眼戴面具之人。

那人也正在看着他，一双眼里全是悲伤和怜悯。

白罗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

“……你……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