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你觉得拟定的这三个日期哪个好？”

苏慕宁正看着门外之人发呆，不料萧祁突然开口问她的意见。

他明明和北曌的云明渊在商量两国的婚事，她一时被问的有些懵。

云明渊喝了口茶，心中却是奇怪萧祁为何要问她。

萧祁看出她心不在焉，有些不悦地问。

“你看她做什么？她这两天一直来闹，十三岁的丫头知道什么叫情爱，傅相也不能再等着她两年。”

殿外跪着九公主，她哭的一抽一抽的，一旁的婢女还在哄着她离开。

苏慕宁就是一直在看她，在九公主第十三次抬起袖子擦眼泪的时候，她终于叹了口气。

“陛下，宫里都知道九公主对傅相大人倾心已久。”

云明渊突然笑道：“原来敏焉是横刀夺爱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祁不甚在意，“她还小，不必在意。”

云明渊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个小小的九公主。

苏慕宁看向案上的三幅红笺，上面各拟了一个良辰吉日。

本月十八，下月初六，下月二十六。

云明渊道：“要是本月我便留在这里喝一杯喜酒。”

苏慕宁知道他的意思是想选这个最近的日期。

萧祁也在看着她，等她抉择。

她伸手拿起最近的那个日期，萧祁便微微笑了笑。

或许苏慕宁也没那么喜欢他吧，这不也是不在意他何时成亲么！

“本月十八确实是个好日子，太子也可在启都看到公主出嫁。”

云明渊正要赞同，便听她又开口。

“可是，臣以为两国婚事不该如此仓促，公主远道而来，我大启自然应该礼仪周至，尽力做到十全十美，决不能有半点疏忽，以免怠慢公主，叫大启被天下人耻笑不懂礼数。臣以为还是下月二十六最为合适。陛下，此乃微臣拙见。”

萧祁看着她放下那手中的日期，最终选了下月二十六。

他微微低着眼帘，掩饰着眸中的不悦。

想要罚她。

他捏着一指的骨节，在心中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苏慕宁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并不知道他的心思，此番话也是合情合理的。

云明渊听她的话也有道理，既然婚事已定，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是不急的。

“既如此，下月倒也不错。就是皇妹出嫁之日见不到娘家人，怕是要伤心落泪。”

萧祁突然一笑，拿起那个被她放下的日子瞧了起来。

苏慕宁见状便暗自捏紧了手中的红笺，微微皱眉，既然他有主意，还问她做什么？

仔细想来，他近日好像故意和自己反着来。

“太子千里迢迢来此，怎可叫你连妹妹的喜酒都喝不上就离去，这也不是大启的待客之道。”

她还想再劝一劝，萧祁却直接对她道：“你不是心疼九公主吗？还不去带她离开。”

苏慕宁只好将红笺放下，起身告退。

“臣告退。”

待她走后，萧祁便浅浅看了一眼云明渊。

萧祁知道这人按捺了几日，见自己迟迟没有查问他的意图，今日一定会坦明来意。

谁会真蠢到相信他是为了和大启交好才跑这一趟的？

“既然婚期已经定了，云太子倒是可以放心了。余下的几日不如好好逛逛启都，也好看看大启的风光。”

云明渊哪有心思看风景，他等了几日都等不到大启皇帝的召见，今日好不容易传唤了，没想到还是来商量云敏焉和傅昭年的婚事！

罢了，他不提，自己来提！

云明渊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襟危坐起来。

“陛下，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却是为了一桩烦心事。”

萧祁倒不似意外，挑了挑眉。

“愿闻其详。”

云明渊敛着微长的眼角，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压低了声音。

“我想请陛下帮一个小忙。”

他见萧祁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自然不会让陛下白帮一场，我可向陛下承诺，若事成之后我顺利即位，便把芜州送给大启作为报酬。”

芜州？好大的手笔！莫说他还是太子，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把国土说送就送了。

“朕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小忙，值得太子以一州作为回报？”

萧祁露出一些兴趣的眼神。

“对陛下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太子但说无妨。”

“我希望陛下对北曌用兵。”

云明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萧祁笑了一下。

“太子希望朕对你北曌用兵？莫不是在说胡话？”

云明渊却是叹了口气，唏嘘道。

“陛下知道的，北曌现在可还不是我的北曌。”

萧祁神色有些似笑非笑，瞥着他掩饰不住野心的眼。

“太子的困境，朕倒是能明白一二。只是，黎州刚刚经历祸乱，朕不想此时兴师动众扰民生息。”

“陛下只要兵临黎州即可，我那位哥哥必然只会驻守在芜州。”

大启出兵帮他在西南拖住大皇子云明泽和其手中兵力，京中松懈之时他就要趁机夺权，宫中禁军在他手中，只要没有云明泽的威胁，他有的是办法让老皇帝驾崩，自后便是作为太子的他名正言顺即位。

到时候，大皇子鞭长莫及，自然赶不回来。就算之后回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不，是他绝不会让云明泽再有回来的机会。到时候，不管云明泽和萧祁想不想打仗，他都要想办法让双方打起来。

战事一起，无论谁输谁赢，折损的是他们二人的兵力，他都是最大的赢家。他只要顺利登基，便可一步步集合北曌的其余兵力，到时候趁他们两败俱伤，便可攻下黎州！

说到底黎州本来就是北曌的囊中之物，大启占了这些年也该还回来了！

芜州嘛，萧祁也要有命拿才好！

萧祁有些不屑地呷了口茶，淡淡道：“国土之事非同小可，太子不怕北曌百姓议论吗？”

云明渊却笑道：“皇妹远嫁大启，我作为哥哥的思恋不舍，为妹妹添一份陪嫁，旁人又能如何？”

“太子与公主兄妹情深，着实让朕感动。”

“我远道而来，送给大启的自然是珍宝。”

萧祁却慢条斯理道：“既然是珍宝，那朕希望太子的陪嫁单子上，再小添一笔。”

云明渊闻言便皱了眉。

他已经承诺了一个州，虽然他并没有打算真的送出去。

“陛下是指？”

“太子不必紧张，朕这点要求对太子也是小事一桩。”

“陛下请说！”

萧祁便看着他，眼中突然添了几分压迫感。

“黎州地处边境，路途颇远。朕希望太子务必添上大启三十万军队的行军军费，一年。”

三十万大军一年的军费？！

那大约是要近三千万两白银，云明渊脸色顿时不好。

“陛下，这想必用不了一年的时间。”

云明泽一走，他最多一两个月就够了。

“朕是为太子着想，才想着多为你牵制一段时间。太子也不想北曌的大皇子自芜州回兵吧？”

哼！云明渊在心中冷笑，萧祁这是在威胁自己，不给他这笔钱，就要撤兵叫云明泽回来和他斗么？

萧祁的胃口倒是不小，要了土地还要钱！

他突然面露难色，貌似诚恳。

“陛下，这军费自然是我该出的，但是陛下也知道，北曌现如今还不是我做主，不如也等事成之后再一道送来？”

萧祁却嘲讽般地看着他，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太子倒也不是诚心要和朕做生意的。”

“陛下……”

“太子掌管国库，户部尚书也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连区区军费都要推辞，当真是叫人难以交心！”

云明渊彻底怔了一瞬，萧祁怎么知道他管北曌的财政？连户部是自己的人他也知道？

难道他身边出了叛徒？还是北曌朝廷出了奸细？

难道是云初霁？不，他与大启有着国仇家恨该不会如此。那还能是谁？

云明渊牵强一笑，便知道这银子是留不住了。

“陛下只知我掌管财政，但却不知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巡视。也罢，为表示我的诚意，我便为妹妹再添上这笔嫁妆！”

钱比起土地还是算不得什么，失了还能再生。

正是因为他掌管着北曌的财政，云明泽才不敢轻举妄动，但这毕竟不是小数目，一旦动了国库自然瞒不了太久。

萧祁似是满意了一些。

“如此，还请太子早日送到。”

“陛下放心，我自然尽快让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