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练场上。

“陛下，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如此窝囊？”

“说到底你既是我外甥又是我徒弟的，这可不是顺带也丢了我的脸么？”

“我从前是如何教导你的？男子就要有男子的威严！怎么能让人蹬鼻子上脸？”

“区区一个小女子，竟然敢如此不识抬举！”

“陛下你如今怎么就沦落到连自己媳妇都搞不定的地步呢？真是叫我失望透顶！”

萧祁听着耳边的嘲讽，脸色渐黑，却还是目不斜视地搭箭松手，箭矢飞落在靶心上。

身旁那人终于停了无休止的刺人，满意地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箭术倒没有退步，就是比起我来还要差一些！”

江司旻眯着眼睛评价了一番，心中却明白陛下他如今比从前更为精进了。

萧祁回首冷眼看着他，把手中的弓箭也狠狠扔了过去。

“江司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无诏回京，不怕朕砍你的脑袋么？”

这人回来做什么？西北的羊不够他去放了吗？

今日还敢刻意来笑话他！

江司旻一把接过弓箭，知道他这是恼羞成怒了，还是这么说不得。

从前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姨夫，如今能耐了就指名道姓起来。

“陛下，我可是诚心回来看望你的。你怎么如此不领情？既如此我还是回去吧！”

说罢他就放下了弓箭，站起了身来，随意哼起来边塞的歌谣就要走。

萧祁便倚在一旁的兵器架上，抱胸看着他，挑着眼角道。

“你以为我还像从前，瞧不出来你的装模作样？要说什么便快些！”

江司旻笑了一下停了下来，慢慢坐在椅子上，翘起来二郎腿，开始了指点江山的气势。

“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来看，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样吧！你把她叫过来，我替你严肃地骂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我便拿出在军中的威严来吓唬吓唬她！保准叫她服服帖帖！快叫过来吧！”

萧祁现如今对他的经验不太信任，没好气地道：“叫不出来，如今脾气大的很，也不和我说话。”

江司旻一听就诧异了，放下了腿，若有所思地瞥着他，好奇问道。

“……在床上也不说话？”

这比他想的要严重啊！夫妻间还有什么事在床上解决不了的呢？

萧祁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朝他咬了咬牙，而后神色难堪地无奈抱怨道。

“还床上？如今我还能爬上她的床么？”

“连手都不给摸，一不顺心就抬手一个耳光！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昨日还要我下水里去找野男人送她的印章，下着雨呢水还那么冷，她看都不去看我一眼！”

“还有之前……”

江司旻听不下去了，陡然站了起来，太狠毒了！

这女人欺人太甚！

“陛下，要我说都是惯的，反了天了！这还是要打，欠收拾！绝不要手软，打到她服为止！”

萧祁闻言一噎，皱着眉一时没有说话。

打到她服为止？？不能吧！

江司旻见他不开口，恨铁不成钢道：“陛下，听我的准没错！我是过来人有经验！”

“你瞧你姨母可不是被我驯的服服帖帖的么！我说往东她是绝不敢往西的！实不相瞒，昨晚上她还抱着我哭的眼泪汪汪的！都是我狠驯的成果！”

“以后她要是敢不听话，你就狠狠地打上一顿，完了再关起来饿上三天！保准见效！”

萧祁板着脸冷眼听他说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对，是该打。”

“那当然了！听我的不会有错！”

江司旻与他一道点头。

萧祁突然就向远处的长喜吩咐道：“去把江夫人叫来。”

江司旻一听就拦住了，连忙问道：“陛下你叫我媳妇干嘛？这都是咱俩个大老爷们在商量大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干嘛？”

萧祁朝他笑了一下，慢慢咧嘴道：“我想要姨夫先演示一遍，也好学学怎么样狠狠地打？”

江司旻见他又要去叫长喜，严严实实地挡在他面前，两个人像僵持的狼一般对峙，四目凶狠地互瞪了半晌。

最后江司旻先移开了视线，低下了头咳了几下掩饰了尴尬，小声又诚恳地道。

“……陛下，我吹牛了。”

真要把自己媳妇叫来，她可能要打破不在人前丢他脸的协议了，会揭了他这层皮的吧？

萧祁眯着眼睛看着他，眼色在不断巡视，蓦然怀疑地问道。

“你在家到底什么地位？”

江司旻脱口而出：“那当然是说一不二，绝对的——第二！第二！”

他看见萧祁显然又要叫人了，连忙改口了。

萧祁眉间跳了跳，想到了什么便问。

“你从前说的天花乱坠，说姨母她是你自己抢过去的，生米煮成熟饭有了身孕才回了京举行了婚礼，如此看来也是在撒谎了？”

“一点点而已！差不多吧！”

“……比如？”

江司旻抖着腿，唏嘘起来，说道。

“过程还是如此的，就是前因有些曲折。”

“自打我见过她，就时常夜里翻墙去与她私会，可谓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一日马失前蹄就被她父亲抓到了，虽然我武艺高强，但一想那是我未来岳父啊！我就被他狠狠打了一顿！”

“你姨母见我被打的太惨，便颇为同情我，提议要和我远走高飞！咳咳，也就是私奔！如今想来，我都觉得这顿打挨的很值！”

还有话他没说，那便是他当初是故意被岳父发现的！

没法子啊，尚书家的二小姐一开始也瞧不上他，扔了那么多天石子的窗户也敲不开一次，他还学了不少情歌去唱呢！

他只好另辟蹊径了！

萧祁听他这些话说完，就满是讥讽的样子看着他，如同他刚才嘲笑他那般，语气鄙夷道。

“你男子的威严呢？你在军中的气魄呢？”

江司旻心虚地哼了一声，又复坐在椅子上，狡辩道。

“这与我有何关系？不是在给你出主意么？再说了我家夫人身娇体弱、貌美如花、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我当然舍不得打了！”

“你自己舍不得，我就舍得了吗？”

萧祁语气不善地睨着他，眼中带着不满。

江司旻捏着下巴认真考虑了片刻，然后提议道：“既如此你舍不得的话，不如我替你动手好了，你且说说有什么要求？动胳膊还是动腿？”

萧祁又复朝他笑了一下，转身走到武器架上摸起一柄长枪，在手中掂量了几番觉得不错。

江司旻一见他拿兵器就察觉到浓浓的杀气，正警惕着就见那长枪已经朝他的地方刺了过来。

“呔！好好地翻脸了，我这不是在认真教你拿捏女人么？”

萧祁没有收手，沉声道。

“你再多教一些，我怕是下辈子也追不上了！”

江司旻随即跳了起来，眼中弥漫着兴奋的神色，摩拳擦掌起来。

“好啊，也许久没有比试了，让我来练练你有没有长进？要是你赢了我，我便把最后的看家本领教给你！”

萧祁收回刺空的这一式，用枪尖指向他的喉间，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

“果然是年纪大了么，反应都迟钝了许多。不如你现在跪地求饶，我便下手轻一些好了！”

江司旻仰天大笑了一声，自架子上挑了件称手的长刀，横亘在自己身前。

“看来陛下是忘记了，从前被我在马背上翻下来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