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大伯，姐夫，钱大哥，你们回来了！”

范富贵急急迎出来，笑的谄媚的脸上，那双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离的近了，他更是能看清那头高头大马，真是好啊。

还有那车，看起来也像是新的，啧啧，钱家可真是发达了。

就这辆马车就得值个二三十两银子吧，要是从他们手指缝里露下来点儿，也够他们一家子吃香喝辣了。

钱老爷子没想到，这范富贵居然上门这么早。

若是一般人家走亲戚，再咋也不会一大早上的就来，那得什么时辰就从家出来啊。

虽然知道范富贵心里打的是啥主意，钱老爷子依然是当做不知道，面上也和以往没什么两样，见到范富贵仍是不冷不热的打了招呼。

“范家小子来了，正好今日买了两条子肉，中午留下吃完了再走。”

往常，钱老爷子也会这样留饭，范饭富贵根本就没感觉到钱家今日有什么古怪，一张脸上简直要乐开了花。

“肯定肯定，亲家大伯，那我就叨扰了。”

他也在学堂里念过一两年，偶尔也能甩出了一句文词儿。

只不过那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有几分不伦不类。

钱银山重重地“哼”了一声，范富贵立马迎上钱银山的目光，十分谄媚的叫了一声“姐夫”。

他只以为钱银山对他这样，还是因着上回的事儿呢，于是迎了上去也想要帮着钱金山和钱银山两人卸马车。

钱银山却一把推开了他，“这活埋汰，可不敢让你伸手，你还是屋里坐着去吧。”

其实范富贵也只是做做样子，他在自己家都不愿意伸手干活呢，连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咋会愿意给钱家干活。

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殷勤，当然是要为一会儿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做铺垫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当真就不再伸手，只站在车旁边，拿眼睛不时觑向钱家人。

张氏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可范富贵根本就没注意到。

钱老爷子早就有话，自家买粮食的事，还是低调点好。

所以见范富贵不错眼的盯着马车，仿佛想将马车盯出来个窟窿一般，钱金山就给钱银山使了个眼色。

两人将买的肉和调料等东西卸下来以后，粮食根本就没卸，直接将马车赶去了后院。

偶尔有风吹过，掀起马车帘子一角，范富贵只是看见了里边似乎落着一大袋一大袋的东西，但是具体是啥他却看不出来。

不过，他仍是在心里羡慕了一把。

不管是啥，一下子能买那么多回来，也让人羡慕啊。

那不就说明钱家真是有钱了，嗯，他现在心里无比后悔，刚才和他大姐说借五百两是不是有点少了？

对，一会儿要是钱家老爷子开口问他干啥来了，他还把刚才那话原封不动再学一遍好了，至于借多少两银子吗？

——让他想想，七百两不算少，八百两不算多。

看钱家如今这模样，应该拿得出吧。

况且他们可是正经亲戚，亲戚之间，有来有往，相互守望不是应该的嘛。

他也不想想，有来有往，相互守望确实没有毛病。

可他和钱家之间，那就只是有来却没有往，他只是把钱家当成了冤大头而已。

进了堂屋的钱老爷子见范富贵还定定站在那里不错眼的看着往后院去的马车，脸上不免浮现一抹冷意。

他给自己家老婆子使了个眼色，张氏立即就懂了，不咸不淡的咳了一声。

“范家小子，外头冷，进堂屋里去吧。”

范富贵正愁没有机会能蹭到钱老爷子跟前去呢，如今见张氏这么客气，不免喜出望外。

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老天爷都在助他呀。

他“诶”了一声，忙不迭的进了堂屋。

只是他没注意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自家姐姐眼神里流露出的失望。

李氏注意到了二弟妹的异样，走过去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二弟妹，外头凉，到我屋去坐一会儿吧。”

范氏莫不作声，跟在李氏身后，进了前钱金山和李氏的屋子。

她知道，她即使进去了，不过一会儿也得出来。

自己那个蠢弟弟，肯定按捺不了多长时间。

她该劝的也劝了，该说的也说了，弟弟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自己往死胡同上奔，那她也没了办法。

那就这样吧，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就行。

范富贵进了堂屋，眼睛几乎看不过来。

和之前的钱家相比，现在的钱家堂屋装修的十分精致，就连那桌上放着的茶杯茶壶，都不是以前的粗瓷大碗了。

大茶壶上还画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花，一看就不便宜。

范富贵瞟了一眼那茶壶，心疼了好半天，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摔坏了得多浪费银子啊，有那银子还不如拿出去赌两把，万一就翻本了呢？

他心里不禁连钱老爷子都埋怨上了，钱家从老到小，没一个会过日子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来自己这次来借银子，也是变相的帮他们省银子呢，要不然银子都花到这些没用的地方，啧啧啧，还真是白瞎。

“范家小子，我不是听说你腿摔了吗？这是好了？”

范富贵一愣，刚才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要装自己腿瘸的事儿了，现在装还来不来得及？

于是他拖着那条伤腿，有些不自然的向前走了两步，任是谁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都知道这人铁定是伤过腿。

“亲家大伯，你看，好是好了，却没好利索，人家郎中说了，得用好药材滋补，说的可玄乎了，要不然我这条腿就得瘸。

唉，我才多大岁数，比我姐夫还小三岁呢，要是瘸了，后半辈子可就干不了体力活了，我们家老老小小估计就得喝西北风了。

亲家大伯，你也是看着我一小长大的，我要是得了那下场，你说你看着得多心疼。”

钱老爷子脸皮直抽抽，看着他从小长大的？

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老二和老二媳妇成亲的时范富贵都十四五了吧，那可是大小伙子了，还算小吗？

——这小子脸皮真厚，真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