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学生游行这件事，确实闹得太大。

学校让高老师带着柳如玉跟她的同学，一起去了边洲，先去那边避避风头。

这个风头一避就是好几个月。

在边洲她特别忙，要教不会认字的同志认字。

还要教不会打枪的同学打枪。

空余时间，她还要写稿，报刊有一块版面总是为她而留。

高老师闲暇时间开始教她们学习德语和法语，因为学校有可能会派她们这些优秀的学生出去留洋。

边洲在深山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浮躁。

柳如玉觉得自己的心，也能安下来了。

她在这里得到了短暂的平静，那颗因为沈文突然出现后躁动的心，也随之归于沉寂。

虽然，她偶尔夜里还是会梦到他。

醒来后又会是久久地沉默跟落寞！

她们再次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晚风习习，凉风吹来欢乐，也吹来希望。

高暮寒今天请她在洋餐厅吃饭，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同她讲。

他今天穿得特别正式，穿着一套黑色的手工西装，里面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宝蓝色的袖扣。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他平时更喜欢穿中山装跟长衫。

斯文且儒雅。

穿着西装的他，贵气又绅士。

不得不说，高暮寒五官长得真的很精致。

今天格外的打扮了一番，整个人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在这里吃饭的淑女小姐们，都频频回头偷看她。

她们的眼底都是惊艳。

“喝点红酒吧，如玉。” 他修长白皙的手，给她倒了半杯红酒。

他今天好像格外沉默，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一晚上，光顾着喝酒了。

酒过三巡，他那双浸满了醉意的黑眸，深情且动容地凝望着她。

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如玉，学校让我带几个优秀的学生去法国留洋两年，你跟书红都在派遣的名单里。”

“当然，这个也出于学生自愿，所以我想问你，你愿意同我一起去法国吗？”

“我想让你有个新的开始！” 他这番话说的很慢，因为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注意她的表情。

他生怕错过她一点点微表情。

说完后，他紧紧地抿着唇，双手也不自觉握成拳。

很明显，他很紧张，对于她的回答。

柳如玉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去法国啊！不行的，高老师，我法语说的不好，过去不方便的。 ”

“而且我母亲跟弟弟都在国内，我不方便远行的。”

她下意识就是拒绝，因为，她的心里依然放不下那个人。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情绪激动地继续道“如玉，我们在边洲的时候，法语班里，你的法语说的最好，你很有语言天分。”

“而且我们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我这段时间给你恶补一下，过去后也有我在，你毋需担心的。

你相信我，等你过去后，很快就能适应。”

“还有，若是你想家，一年我也可以抽空陪你回来探亲一次，其实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到时候还是要回来的。”

她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可是，高老师我……”

“不在学校的时候，叫我暮寒可以吗？如玉”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恳求。

眼里挂满了真诚跟期望。

“好的，暮寒，我…… ”

高暮寒再一次打断她，他已经感觉出来了，她不想去：“如玉，你还没放下沈文吗？”

她听到他的话，眼神微闪。

“如玉，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的。”

“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开口，是因为我不想给你压力。

我想着，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陪伴着你，总有一天你能看见我的好。”

“我想着，时间可以淡忘一切，包括你对沈文的爱和恨。

我知道你很爱他，但他终究不适合你不是吗？如玉。”

“这些年，我看到你为了他高兴，为了他难过，为了他失落，为了他伤害自己。”

“但现在，我觉得你应该重新开始了，你觉得呢？”

她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动容：“暮寒，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这些年，她确实明白高暮寒对她的感情。

她做不到回应，也做不到忘记沈文。

可是，他说的对。

事到如今，她好像真的需要重新开始了。

就像她对他的承诺一般。

前段时间在边洲，听不到有关于他的消息，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她过得很平静。

可是，回了民洲，她就不知觉走到他的院子前发呆。

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高暮寒见她没有拒绝，笑得乐开了花。

这些年，追求柳如玉的男人很多，民洲的老师，学生，跟一起组织爱国运动的青年战士。

还有民洲的不少有钱公子哥。

最让他有威胁力的还是青帮的九爷。

她对于追求者的态度向来冷漠，都是不讲情面，直接拒绝。

哪怕她对九爷，也是这样。

可是，她对他，没有直接拒绝。

那是不是说明，她对他，是有感情的呢？

若是这样，他一定要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一把。

他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握：“如玉，我不逼你，你还有一个月时间考虑。”

“请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高暮寒是有些醉了的，他的眼底有浓烈的情感流露出来。

换做往常，他不会这般。

柳如玉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点了点头，柔声细语说道：“暮寒，我会考虑。”

说完她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的心里在做无尽的斗争，她是否真的要重新开始？

最后，她把自己喝多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过来。

高暮寒把他送到家后，她又从巷子里穿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他家的院子前。

院子里的君子兰开花了，开得这般好看。

可她无心欣赏，因为此刻，她的心正在受着煎熬。

她苦笑着摇头，笑自己不够洒脱。

为何，到了现在，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思念他。

她多想，在此刻，他能突然的出现。

然后抱住她，给她一些梦里才会出现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