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家里这边的事情，王斌就先回他妈那边了，因为再过两天，又要在他家那边摆一次酒席。这一次，就是传统意义上说的出嫁了，所有的仪式都要过一遍。王斌刚到家没多久，就给我电话了。

“小娜，和你商量个事儿？”

“咋了，说呗。”我听着王斌唯唯诺诺的语气，猜出来未必是什么好事。

“我妈刚才哭了，说自己手上没钱，问我们能不能先给她一些，然后等你过门的时候，封个大的红包给你，这样看起来也好看些呀。”

哼，果然，被我妈说中了。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我都不是很同意我妈的做法和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头脑真的比我清晰太多，看人看事都很准。

“这个不用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些形式，她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呗，反正都是装到红包里，别人也看不到，不放钱都行。还折腾来折腾去的干啥呀，没必要的。”我缓缓的说，表面上是毫不在意的感觉。

“哎，老人家爱面子呗。”

爱面子？那也用我的钱来给她撑面子呀，何况这个婚礼，她可是全程一分钱都没出过，真的是白捡了一个儿媳妇，现在为了这个可怜的面子，还要我出钱给她撑，什么好事都她占了？本来这个婚结的就是工具人，现在还要给别人撑面子，真的让我很不舒服。

“没事的，都是一家人了，左手进右手出的事情，也没必要折腾了。你和她说，不用介意这些，我不在乎。”我依旧坚持不出钱给她撑这个面子，嘴上说的是我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王斌见我毫不动摇，也不再坚持。

“行吧，我之前也说了，没必要这样子，反正你也不介意。”王斌应该从开始就没意识到他妈的真正目的，加上我这么坚持，最后也决定就按照我说的做了。

结婚当天天都没亮，化妆师就来我家里开始帮我化妆盘发。那个年代结婚的发型千篇一律，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侧面插上一朵百合鲜花，披上白色头纱就大功告成了。东北结婚的风俗还是很多环节的，堂哥表姐表妹们陆续到来，开始准备负责的事情。我爸端上来一碗面条，挑起来一口喂到我嘴边，然后开始强忍着泪水。我哽咽的吃着，心里也是万分不舍。紧接着我妈拿出来一大袋子硬币，倒在炕上。

“小娜，你抓一把硬币，然后你弟也抓一把。”我妈说。这些习俗我都是不知道的，之前也没参加过别人的婚礼，不知道要抓多少，此刻就是一脸懵。

“小娜，你多抓点，一大把。”五大娘趁机提醒我。我看了一眼我妈，大概懂了这其中的含义，朝着硬币象征性的抓了半把，然后让我弟抓。我弟毫不客气的抓了满满一大把，大家都跟着笑了，我看到我妈满意的微表情，知道这次自己又做对了。N多年后，从视频平台中看到，这种习俗寓意就是抓的多，未来的生活就过的好。一般出嫁的女儿都不舍得多抓，怕娘家以后过不好，但是娘家人都会帮忙多给一些装到袋子里的。

家里这边的仪式都走完之后，王斌带着他发小和发小女朋友，也是今天的伴郎伴娘来到我家。因为路上距离并不远，婚庆公司的摄影师就建议我们在村里和镇里转几圈，这样可以多拍一些路上的景色，最后可以一起刻进光盘里。我们接受了建议他们的建议，婚车也是婚庆公司一起负责，没有那些豪门大户的奔驰、宝马，头车是红旗，后面就是一些桑塔纳了。我妈压根就没问过我们婚车或者饭店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太多关注，反正也就是个仪式，没所谓了。

婚车抵达饭店之后，我婆婆就端着红盆走过来了，看着她穿的喜气洋洋、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结婚。这身衣服是她逛了大商场之后，说什么做了婆婆要穿的体面，最后花了2000多买的，自然是王斌给的钱。

我接过红盆，改了口。她拿出来一个红包递给我，算是改口费。我接过来的时候，这个厚度告诉我，不会超过一千。开始现场的进场仪式，我家这边来了20人左右，剩下的就是王斌的亲戚了。自从他爸走了之后，亲戚之间往来也不多，甚至今天摆酒，他叔叔都没亲自到场，说是单位事情多，有重要的会要参加。我妈后来因为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毕竟他叔叔相当于是父亲一样了，居然在国庆期间找了一个开会的借口不来出席。婶婶来了之后，在台上讲了话，然后给我封了一个很厚的红包，我摸了一下，应该有几千块吧。

简单的仪式走完之后，又开始了挨桌敬酒环节，王斌有些发小和同学来参加，大家扯着他喝个没完。东北的习俗是，送姑娘的娘家人，必须要在12点前离开，所以11点刚过，我妈就张罗着回家了。我爸泪眼婆娑，抱着我哭个不停，我自然也是非常感动，因为我知道，这一刻之后，我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和我弟，从一家人变成了亲戚了。我爸拿出来一个大红包递给我，说没给我买太多的嫁妆，这个钱就给我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妈在催促着，让他尽快上车，在她眼里，我爸又喝多了，又丢人了。最后我婆婆也过来拉我，我弟去拉我爸，才把两个人分开，但是对于我婆婆上来拉我这件事情，我心里很不开心。我当时的心情就是，敢情她捡了个大便宜，一分钱没花就娶了儿媳妇，我爸舍不得我有什么错。谁都可以来拉我，但是她不行。也许所有的矛盾，都是在这些小事情上，一点一滴的积累，变成了日后更大的矛盾冲突。

在各种催促和嘈杂声中，这个婚终于结完了，我看着开远的车，深深吸了口气。步行回到王斌他妈租的房子里，她收拾出来一间房给我们做婚房。所谓的收拾，也只是在门上贴了一个喜字，床单和被子都是旧的，连红色都不是。我实在太累，没说几句话就躺下了。这个结婚仪式，真的很让人搞笑，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