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衙后，李小牙骑着心爱的小摩托，来到夫子庙附近。

这一片有很多琴院棋院，李小牙走进最出名的一家【静心】琴院，向迎客小厮说明了来意，小厮便领着他前去见院主。

不同于青楼，琴院中学琴弹琴的多是男子，半数以上是少年。

一路上，优美的琴声不绝于耳。

小厮领着李小牙走进一处雅院，一阵如同弹棉花的琴声传入耳中，东“噔”一下，西“噔”一下，听着特别闹心……

李小牙皱眉，静心琴院咋会有这么闹心的琴声？

“这是谁弹的？”

小厮尴尬一笑：“院主教授的一位贵客。”

内院一株银杏树下，一名道骨仙风的中年男子正在教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学琴。

女子只是身穿男装，束起头发，但没有束胸，也没有刻意装成男人的举止言行，即便素面朝天，也难掩其沉鱼落雁之容，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是一名女子。

李小牙露出惊喜之色：“王小姐？”

王佳人看向李小牙，讶异道：“是你。”

琴院院主看着一袭锦衣的李小牙，皱眉询问：“佳儿，你们认识？”

王佳人大大方方微笑道：“他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琴院院主审视着李小牙，眼神含着敌意，堂堂王家大小姐怎会结交锦衣卫鹰犬？

李小牙敏锐地察觉到了琴院院主的敌意，急忙解释道：“王小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琴院院主神色稍稍和缓，深知世兄的千金嫉恶如仇，好打不平，救助过很多人。

“大人是来学琴的吗？”

小厮说明道：“院主，这位大人是为了挚友，前来寻访古琴的。”

琴院院主讶异道：“为挚友寻访古琴？”

李小牙叹道：“我有一位挚友，命不久矣，他是一名制琴师，临终前，想见识一下朱文济，严古清等宋元名师留下的古琴，为了完成他的心愿，我便四处为其寻访。”

琴院院主深受感动，惋惜道：“鄙院倒是藏有不少古琴，但没有朱文济，严古清这些宋元名师大家的琴。”说着瞟了一眼王佳人，欲言又止。

王佳人自己脱口而出：“我家里一堆宋元古琴，应该有你说的什么朱文济，严古清的琴。”

琴院院主白了王佳人一眼，一堆宋元古琴？珍贵的古琴被她说得像白菜一样。

“真的吗？”李小牙激动坏了：“不知王小姐家在哪里？”

王佳人回道：“就在附近，乌衣巷。”

“……”

李小牙脸颊抽搐了一下，乌衣巷？乌衣巷并不大，姓王的好像就一家吧？陡然想起花娘说过王家家主收藏了很多古琴，去年参加王谢两家举办的中秋诗画文会，也曾见过一群家丁追赶王佳人。

王佳人，王家的大小姐吗？

李小牙苦笑，他以前咋就没联想到呢？于是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王小姐能否借几把古琴给我的挚友看看？”

王佳人痛快的答应道：“当然。”

“谢谢王小姐。”

王佳人立即起身向琴院院主告辞道：“黎叔，今日的琴，便先学到这儿吧？”

琴院院主无可奈何地点头了，王佳人招呼李小牙：“那谁？”

“我叫李小牙。”

“你随我回家取琴。”

李小牙惊道：“跟你回家？”

王佳人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走出院子后，回过头道：“我家里至少有一百把宋元古琴，我不懂琴，没办法帮你找什么朱文济，严古清的琴，只能你自己找。”

李小牙尴尬道：“问题是我也不懂。”

“你也不懂？”

“不懂。”李小牙摸着下巴道：“不过，琴身上大都会留有琴师琴主的名字记号。”

“那你就慢慢找。”

“我骑马来的。”李小牙走向马厩：“我去取马。”

李小牙从琴院马厩中，牵出一匹高大的骏马，王佳人目露惊喜之色，大叫了一声：“夜叉？”

高大的骏马抬起前蹄，发出欢快的长鸣。

“夜叉？真的是你？”王佳人上前抱住马脖子，开心坏了：“我快把南京城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你。”

李小牙也很喜欢“小摩托”，这匹衙役送来的母马，特别温顺通人性，乃是一匹耐力极佳的千里驹，没想到它居然是自己救命恩人的马，只能不舍的微笑道：“它是自己来到我家中的，我们真是有缘，你救了我的命，我收留了你的马。”说着把缰绳交给王佳人：“如今完璧归赵。”

王佳人接过缰绳，感激的道：“谢谢。”

李小牙尴尬一笑：“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我也很喜欢小摩托，骑它去过很多地方。”

“小摩托是你给夜叉取的名字吗？”

“嗯。”

“你都去过哪里？”

“去过江浙、湖广、山东、四川、云南、广西、广东。”

王佳人笑道：“这些地方我都去过。”

李小牙很惊讶：“你都去过？”

王佳人点头道：“大明每一个省，我都去过，我还去过乌斯藏、吐鲁番、蒙古，我现在最想去的是佛郎机。”

李小牙没想到王佳人去过那么多地方，由此可见，她年纪不算小了……

“你为何想去佛郎机？”

“当然是为了增长见识。”

李小牙思索着道：“佛郎机目前除了海船大炮以外，其它方面大多落后于我们大明，他们的饮食习惯也跟我们很不一样，他们的人体味很大，需要用香水盖臭。”

王佳人嫣然笑道：“我见过佛郎机人，他们确实跟我们很不一样，所以我才想去见识一下。”

李小牙轻咳两声，劝道：“你可以去见识一下他们的人文风情，但不要结交佛郎机男人，他们的男人跟我们大明的男人很不一样。”

王佳人歪着头：“除了面相毛发肤色不同，还有啥不同吗？”

“呃……”

李小牙语塞了，感慨等你知道哪里不同，那就已经晚了。

两人一马，一路缓步闲谈，慢慢走进乌衣巷，他们聊得很投机也很开心，李小牙的渊博见识让王佳人万分惊讶，不时蹦出一个个前所未闻的事物词汇，令她对大洋彼岸的世界更加好奇向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