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陆地了。

李小牙看着远处的海岸，心中感慨万千，这下子才真的踏实了。

“怎么没看到海港？”

航海士莱奥沉默半响后，幽幽的道：“看来我的罗盘不准了，航线有一点偏离，前面不是塘沽。”

“……”

李小牙气急败坏：“来人，将这个红毛蛮夷扔海里喂王八。”

“……”

船老大也降帆，抛锚停船了，因为前方不是海港，他怕大船搁浅。

远处的陆地是一片礁石沙滩，看不到屋舍人烟，但应该距离天津塘沽港不远，他们若想在天津塘沽港下船，只能返航寻找正确的航道。

李小牙却不想返航，于是派了一队锦衣卫缇骑斥候，乘小舟登陆。

山鸡领着一队缇骑斥候，登陆海岸后，沿着海岸搜寻，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渔村，得知此地叫北塘，也隶属于天津，距离李小牙等人想要登陆的塘沽四十多里。

北塘有一处渔港，大船也能入港。

山鸡等人领着一名渔夫返回海船，李小牙不假思索，决定在北塘渔港登陆，哪里登陆不重要，只要能登上前往京师的内河船就行了，而北塘距离京杭大运河渡口不远。

重新起锚的海船，缓缓转向，半个时辰后，驶入了北塘渔港。

船舱内，大家收拾行囊下船。

常安踩过先前被火烧过的地板，嘭！略显炭化的船板突然崩塌了，倒霉孩子嗖地摔下去了……

“哎呀！！！”

“……”

常安重重地摔到下层船舱内，引来一片惊呼之声。

李小牙服了，从出生开始，大家走的路都一样，大部分人都想走得慢一点，并不想那么快到达人生终点，而老常好像是嫌自己走得慢，总是千方百计走捷径。

麻子等人看着舱内塌陷出的大洞，全都摇头了，大家走过来都没事，而常安走过来就榻了，这也太衰了吧？

宝子趴在洞口，看着摔到下层船舱，已被人扶起来的常安，关心的问道：“安哥，你没事吧？”

常安疼得龇牙咧嘴：“我的腚好像裂开了。”

“……”

虽然常安摔得很重，但庆幸的是下层船舱并不高，又是木地板。

李小牙领着一群锦衣卫下船后，等了一会儿，常安被两名禁军侍卫搀扶过来了。

“老常，没事吧？伤得重吗？”

常安一瘸一拐地走着，苦笑道：“谢大都督关心，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

麻子啧啧有声道：“你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李小牙斜眼一瞥：“你还有脸说人家？忘记你先前啃了一条有毒的鱼？”

“……”

麻子眼皮一跳，看向身边的许绅，再一次确认道：“许大人，你真的确定，我没中毒？”

许绅精神略显萎靡，淡淡的笑道：“放心，没中毒。”

为首的禁军大统领，领着十几名侍卫，牵着车马过来了。

大船承载能力有限，一千名禁军的战马，并没有同船过来，只有十几匹拉车的驮马同船过来了。

李小牙，许绅，徐长今等人坐上马车，在一名渔夫的引领下，来到北塘的一个渔村。

天色已晚，李小牙等人打算在渔村住一个晚上，天亮再步行前往塘沽。

如果坐海船，晚上就能到塘沽了，但大家都不想再坐海船了，一个个都有心里阴影了，全都同意在北塘下船，而后步行前往塘沽，转乘去京师的内河船。

……

……

经过一夜安眠，李小牙起了一个大早。

清晨的海港渔村很凉爽，李小牙感觉神清气爽，跟麻子一起练起五禽戏。

早起的禁军将士们，也开始生火做饭了。

为首的禁军大统领走过来，微笑道：“大都督，您真是好兴致。”

“大统领，早。”

李小牙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奉命护送他们的一千名京营禁军，为首的京营大统领陈栾，乃是京营左掖军的提督，二品武将，官阶还高过锦衣卫指挥使。

随着前首辅杨廷和致仕，新皇已完全掌控朝堂，如今是大礼新贵的时代，一群大礼新贵目前的官阶都不算高，但已经成为新一代朝堂的砥柱，因此陈栾对李小牙很客气。

李小牙出使朝鲜，圆满完成圣命，返京必定高升。

李小牙想了想，自己入职南京锦衣卫，也超过三年了，如今已过第一个任期，而他身上已积累了太多功劳，理论上应该要升官了，但南京没有什么升迁空间了，似乎只能往北京升了。

张璁、桂萼两名大礼新贵，前不久也从南京调到北京去了。

李小牙吃早饭的时候，有一点心不在焉。

“老大，您在想什么？”

“此次回京面圣，我估计会被调任北京。”

“调任北京不好吗？”

李小牙翻了一记白眼：“我在南京这一亩三分地，至少是一个鸡头，若调任北京，我就成牛尾了，变成弟中弟了。”

麻子喝着粥，抬了一下眼睑：“弟中弟？”

李小牙没有解释，宁当鸡头，不当牛尾，小皇帝真正的心腹是出身兴王府的人，其次才是他们大礼新贵，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安，刚告老的前锦衣卫指挥使朱宸，还有黄锦，陆炳等人，皆出自兴王府。

张璁、桂萼，夏言等大礼新贵，一个个都是进士出身的文官，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年代，张璁、桂萼，夏言等人皆前途无量，一个个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首辅，而他一个蒙荫为官的小小锦衣卫，如果被调进京，也只能进北京锦衣卫，当一个弟中弟……

不是勋贵之后，又没有武举出身，也不是出自兴王府，进了京只能当小弟，而且是当一辈子小弟。

李小牙心里有一点迷茫，如果待在南京，这辈子顶多当到南京锦衣卫同知或提督南京锦衣卫，指挥使之位都是留给徐，汤，李，邓几家勋贵后人的，一个南京锦衣卫同知，也就能在南直隶横一下，出南直隶就不行了。

男儿当入京，但凡有一点志向，谁不想进京当官？

但进北京锦衣卫，只能当弟中弟，如果跳出锦衣卫，那就更拉稀了，不是进士出身，也没进过翰林，那就只能当武官，这年代武官的地位太低了，油水也特别少……

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