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常书堂算是熬过了第一道鬼门关，但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李小牙已彻底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存在很多蹊跷，不像是一起简单的入室行窃冲突案，但他没有声张，只是将常安拉到一旁，悄声吩咐了两句。

常安连连点头，李小牙交代完，领着一群锦衣卫，前往常家调查。

马车上，麻子开口了：“老大，您觉着此事不简单？”

李小牙一口咬定道：“常家有内奸。”

麻子也同意点头：“肯定有内奸，若没人里应外合，贼人如何得知常家父子出了门，将家里的护卫几乎都带出去了，肯定是内奸通知了贼人，贼人这才趁虚而入。”

李小牙分析道：“常书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即便撞上贼人，也断然不可能上前拦截，何况当时，常书堂还领着一名护卫，而贼人却在逃离之时，主动袭击常书堂，这有一点不合理，除非常书堂认识此贼，贼人怕暴露身份，故而杀人灭口。”

“昨夜值守后院，并陪着常书堂一起进书房的护卫，嫌疑最大。”

“没错。”

“我们要不要拿下此人？”

甭管有枣没枣，先捅三竿子再说，李小牙点头道：“拿下他，好好审审。”

常家后院内，锦衣卫已封锁书房，只准刑部巡检的人进入调查。

一夜未眠的李小牙只是在马车上，打了一个盹，下车后，哈欠连连，下属家人遇袭，遇袭的还是当今吏部尚书的亲家，他作为上官，当然要亲自参与调查。

当然了，查案交给刑部巡检司这些专业的人，他们锦衣卫从旁协助就行了。

譬如先逮一个嫌疑人，好好烙一烙……

他们锦衣卫，从来都不怕抓错人，他们的原则是宁枉勿纵。

麻子盘问常家的护卫：“昨晚值守后院的是谁？”

一名护卫站出来了，弱弱的道：“原本是小人，但小人有一点闹肚子，九哥就替小人值守了。”

“他人呢？”

“老九不在。”

麻子双目微微一眯：“不在？”

又一名护卫站出来，说道：“我们昨晚一起送老爷去太医院，头子让我们守夜的几个人先回来休息，回来的时候，老九说去买一点吃的，然后就不见回来了。”

麻子立即去禀报李小牙，两人对视一眼，这老九不会跑了吧？

李小牙背负着双手，走进常书堂后院的书房，看着密室门前，深达两三丈的坑，他摇了一下头，自己书案后面挖那么深一个陷坑，常书堂就不怕哪天自己掉坑里？

为方便进出密室调查，刑部巡检的捕快，已在陷坑上面架了一条木板桥。

李小牙小心翼翼走过木板桥，进到密室内。

一名刑部查案的吏目上前行礼：“见过督帅。”

“贼人是如何进入密室的？”

“撬锁。”

“撬锁？”李小牙挑眉道：“看来还真是一个贼。”

刑部的吏目回道：“这密室内的门锁，乃是一道八卦锁，需要八把钥匙才能开，等于上了八道锁，寻常小蟊贼，开不了这种锁，贼人是一个老手，显然是惯犯了。”

李小牙走进密室，看着满满一室的书画古玩，经过一番鉴赏后，他暗暗吞了一口唾沫，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常书堂收藏的书画，很多都是大家名作，非常的值钱，难怪会引来贼人觊觎。

不能抄常家，真是此生遗憾。

“都丢了些什么财物？”

刑部的吏目摇头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常家的人也不知道，因为此密室的藏品，只有常老爷自己知道，丢没丢东西，也只有常老爷自己才知道。”

李小牙摸着下巴，万一常书堂再也醒不过来，那就没人知道被盗走的是何物了？换句话说，他借几幅名画回去鉴赏，也没人知道了？

刑部的吏目已查出眉目，贼人进入常家，逗留了约莫一个时辰，又是打开机关，又是撬锁，并在密室中翻箱倒柜，守在书房外面的护卫，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由此可见，刻意替人值守的这名常家护卫老九，应该是贼人的同伙，而此人如今已失踪，更加深了其嫌疑。

李小牙立即派出锦衣卫，前去搜捕这名失踪的常家护卫老九。

……

……

中午，巡检司的一条寻尸告示，贴满城中各处布告栏。

告示上的画像，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消息也很快传至常家别院，顾青临闻报后，心里无比震惊，沈长生袭击夜巡官兵被击毙了？沈长生为何会袭击夜巡官兵，他脑子被驴给踢了？

顾青临歪着头，这狗东西死了，倒是一个好事，省得他被捕后，供出自己，如今只要想法子跟他撇清关系就行了。

不过，还是得派人去认尸。

沈长生已来南京数月，又经常上酒楼赌坊，认识他的人很多，都知道他是常家别院新来的护卫，他们就算不去认尸，府衙巡检司迟早也会查过来，还不如主动去认尸。

顾青临想好如何与沈长生撇清关系后，派了一名常家别院的管事前去巡检司认尸。

巡检司没想到他们刚贴出告示，马上就有人来认尸了，死者居然是常家别院的一名护卫，又是常家？这会不会跟常老爷遇袭一事有关？

巡检司随即派人上门调查，经过询问，沈长生离开常家别院的时辰，正是常家大宅进贼，而后常老爷遇袭的时辰，沈长生返回别院后，立即连夜收拾行囊说要回老家，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沈长生正是盗窃常家并袭击常老爷的贼人。

下午，躺在屯田所书房凉榻上睡觉的李小牙，被麻子叫醒了。

“老大，抓到贼人了。”

李小牙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眼睛坐起来，问道：“抓到谁了？”

“巡检司抓到盗窃常家袭击常老爷的贼人了。”

“是谁？”

“常家别院的一名护卫沈长生。”

常家别院？李小牙挑了一下眉，第一时间就想到常安的便宜二娘顾青临，不会那么巧吧？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想到兜了一圈，贼人全是常家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