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牙终究是一个讲理的人，他们南京锦衣卫，一向是以德服人。

从来都不会道德绑架别人。

“既然白公公不想多捐粮饷，本帅也不勉强。”

正气得七窍生烟的白怀愣了一下，暗自咦了一声，怎么突然讲理了？

“不过，白公公身为辽东镇守，出一点力总无妨吧？”

白怀也不想得罪经略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杂家会尽力帮经略大人。”

“很好。”李小牙点头道：“本帅正缺一名先锋将军。”

辽东无大将，白怀当先锋……

白怀没多想，说道：“杂家可为经略大人推荐一员虎将。”

李小牙摇头道：“本帅是想让白公公当先锋将军。”

“(⊙_⊙)”

“杂家当先锋将军？”白怀尖叫道：“经略大人，你在说笑吧？杂家怎能当先锋将军？”

“白公公莫要妄自菲薄。”李小牙微笑道：“本帅即刻给白公公认命状，盖上经略大印。”

白怀急道：“万万不可，杂家年事已高，马都骑不了，如何当得了先锋？”

李小牙摸着下巴：“白公公不想当先锋将军也行。”

白怀松了一口气，若让他一把老骨头当先锋将军，莫说上阵杀敌，怕是刚上马就要摔下来了。

“为防杀良冒功，白公公当前锋监军如何？”

“……”

这有区别吗？白怀总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若是不捐粮饷，李小牙就要弄死他。

“杂家一把老骨头，实在上不了前线，杂家还是多捐一点粮饷吧？”

李小牙笑得如沐春风：“谢谢白公公捐的五万担粮食。”

“……”

白怀没好气的道：“杂家庄子里没那么多粮，最多只能捐出一万担。”

李小牙从善如流道：“没有粮食，可折成银子。”

“杂家也没那么多银子。”

“我们黄金珠宝也收。”

“……”

“杂家不喜欢黄白之物，家中金银珠宝甚少。”

李小牙见招拆招：“没有关系，我们书画也收，只要能折成银子之物，哪怕是公公穿的绸丝亵裤，我们都收。”

“……”

麻子瞟了一眼旁边的宝子，他们不但收亵裤，若自己不好意思脱，他们还能提供帮助。

同屋的富绅们，倒吸了一口气冷气，裤衩子都扒吗？

辽东信息相对闭塞，白怀又一心钻进钱眼里，并不知道李小牙的恶名，更不知道其领的南京锦衣卫，乃是一支鬣狗之师，最擅长当清道夫，将别人家啃得干干净净，骨头渣子都不留那种。

白怀眼中闪过一抹冷笑：“经略大人，你有一点欺人太甚了。”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辽东的三条地头蛇，也就统兵的郤永有一点危险。

李小牙也冷笑道：“本帅给白公公一天时间募集粮饷，一天之后，白公公如不能捐出足额的粮饷，本帅会亲自领兵上门取。”

白怀咬牙切齿，愤慨拂袖而去。

李小牙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一群富绅为了拒绝锦衣卫上门，争先恐后慷慨解囊，自愿捐出粮饷，一个个都是几百担粮食，几百两银子的捐。

辽东不比江南，此地的富绅，放在江南只能算殷实，算不上富豪，他们能捐出几百担粮食，几百两银子，已算尽力了。

常安登记完粮饷捐献后，一群富绅立即回家凑集粮饷去了。

“老常，我们募集到多少粮饷了？”

常安看着账簿，回道：“我们募集到各类粮食两万三千余担，从广宁卫过来，两个月消耗了五千担，目前余下一万八千担，而募集到的金银，发完饷后，仅剩三万两。”

李小牙皱眉道：“我们怎么会消耗那么多粮食？”

常安无奈的道：“我们人马太多了，我们自己只有一百多人马，但您从广宁四卫调了两千精兵当护卫，加上一路征集的三千多名运粮民夫，就五千多人了，我们还有一千五百多匹骡马，骡马吃得比人还多。”

李小牙叹了一口气：“我们快到义州了，必须要尽快募集足够多的粮饷。”

常安狐疑道：“督帅，我们目前募集到的粮草，已够五千大军数月消耗，您为何还那么迫切的募集粮饷？”

李小牙幽幽的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不能让别人白白出兵帮你吧？”

常安很聪明，马上就领会了，他们请朝鲜的振平府院君出兵，帮忙一起围剿白莲，如果不给人家粮饷？人家岂会尽力帮忙？

……

……

定辽右卫官驿，一间书房内。

张琏听完师爷禀告后，拍案大笑起来。

“哈哈，终于有人制这阉贼了”

“……”

阉贼？师爷失笑提醒道：“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张琏为官刚正清廉，巡抚辽东，自然知道镇守太监白怀在辽东横征暴敛，大肆敛财，他也曾暗中弹劾过白怀，但却没有伤到白怀一根头发，只因镇守太监身份超然，他们被皇上派到各地镇守，目的就是为皇室敛财，即便镇守太监们中饱私囊，皇上也会视而不见，除非镇守太监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否则基本弹劾不动他们。

如今终于来了一个能节制白怀的人了。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张琏笑得合不拢嘴，他先前不喜欢锦衣卫，任顺天府尹时，从未与锦衣卫打过交道，此时他却有点喜欢这位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提督南直隶防务总兵官了，皇上派此子经略辽东，实在太英明了。

这位年轻的经略大人，行事太乖张了，居然见面就给镇守太监俩大嘴巴子？

白怀一定被打懵了吧？

幸好皇上没派文官来经略辽东，他们文官行事，断然不会如此粗暴，但不粗暴，又制不了身份超然的镇守太监。

李小牙是锦衣卫，天子近侍，身份同样超然，白怀受了欺负，也无法反制。

“狗咬狗，真是太好玩了。”

“……”

师爷看着有一点得意忘形的张琏，苦笑道：“大人，您说话小心一点。”

张琏起身招手道：“走，我们去拜见经略大人。”

“啊？”

张琏笑而不语，经略大人初来乍到，哪怕能在辽东畅通无阻，但难免也会踩到坑，他有必要去给经略大人指一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