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副模样，白泽也有些不忍，这么多年了，他何曾见过这么纠结的她。但这件事情只能由她自己思考清楚。

“司火。”

久违的称呼出现，小柒的身影明显一顿。白泽的一声“司火”让她在这个瞬间回到了旧时。

“在感情这种事上，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给予你很好的建议。但你无需焦虑，也不需要心急，我们都拥有无尽的时间。关于你和他之间，你可以慢慢思考。”

“无论是十年亦或是万年，我们都耗得起。我想温简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你不需要这么纠结。”

他虚幻的身影来到她身侧，轻轻蹭了蹭她。白泽没有实体，所以他的触碰直达灵魂。

蜷缩在角落的小柒只觉得脑袋暖暖的，而后耳边传来了白泽温柔的声音。

“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和他都希望你一直无忧快乐。”

“我知道了。”

尾巴下面的声音依旧是闷闷的，但不难听出其中情绪的转变，白泽眼中有了笑意。

他就在她身侧趴下、闭上了眼，虚幻的身躯与她挨得极近，一如还在鸿蒙时那般。

“快点振作起来吧，我认识的司火可不是这般磨蹭性子。”

风为温简带来了葬神渊下的信息，身为秩序的法则，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无声叹息，他幽幽看向葬神渊的方向：“所以我才会吃醋啊。”

强迫自己不在意那边的情况，他“看向”了逐鹿的方向。

此时的议事厅中，神农谷弟子带来了喜讯：“谷主，师叔她醒了！”

“什么？此话当真？！”神农谷代谷主猛地从椅子上起身看向前来汇报的那名弟子，脸上满是喜意。

不等弟子回答，她一个迈步、人已经消失在议事厅中。

十年前魔潮退去，温简向他们许诺十年内魔族不会进犯。而后逐鹿四家联合十宗在逐鹿边境筑起高墙。

就在斥候部队到达两国边境时，他们发现一女子昏倒在两国边境。部队中随行的医修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家师叔，于是急忙将人带回去治疗。

一番检查后发现，鱼玉瑶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元婴和识海也没有问题，可她就是昏迷不醒。就算是代谷主亲自上阵，检查结果还是一样。

谁也不知道鱼玉瑶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万幸的是她还活着，而且生命体征正常。

十年间，代谷主一直在鱼玉瑶身边照料她，可她就是没有醒来的征兆。直到魔潮再临，代谷主才将照顾鱼玉瑶的工作交到其他弟子手上。

谁想到她才离开没多久，鱼玉瑶就醒了。

厢房中，鱼玉瑶刚刚苏醒，脑袋还有些迷糊。回过神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的警惕心还没升起，熟悉的气息就将她包围。

“师妹？感觉怎么样？”

鱼玉瑶一下就放松了下来，抬头望向来人：“师姐！”

纯净的木灵力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检查确认她没有大碍后，代谷主才坐到她床边：“你终于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的，差点把师姐吓死。”

脑子还不是很清醒，鱼玉瑶有些疑惑：“我睡了很久？”

“嗯，睡了有十年了。”

“十年...”听到这个数字鱼玉瑶微微瞪圆了眼，下一刻她便回想起昏睡前的情景。

想不起容貌的四凶、超越认知的力量、还有师父...鱼玉瑶猛地抓住了代谷主的手：“师姐，快去找师父！”

“怎么了？”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代谷主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说起来师父呢？你不应该和他老人家在一起吗？又怎么会一个人倒在了逐鹿和不周的边境？”

“我遇到了魔主他们，还有四只实力恐怖的灵兽，还有温简！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但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温简要师父他老人家加入魔主他们一起作恶！”

“等等，玉瑶。”

鱼玉瑶带来的消息非同小可，代谷主连忙帮她梳妆并通知三方的高层赶来。

等到人齐之后，代谷主才让鱼玉瑶细说她所知道的事。

聚在房中的人都是当今修道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听鱼玉瑶说完，他们便明白了温简的布置。一时间，众人心中百感交集。

“太过分了！什么神明、什么法则！他们把人命当什么了？！”

“就是，亏我们这么信任他，他居然让我们和开宗祖师打！”

他们本以为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魔族和四凶所为，谁知道居然都是温简安排的。人魔相残，生灵涂炭，他们身为神明只需要在高处悠闲看戏。

更可气的是，这种残酷的戏码还是神明的安排。他们现在就像是戏台上的戏子，任由神明操控。

不满的情绪在众人间弥漫、扩散，温家人自然知道温简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但他们也明白这种时候姓温的人绝对不能作声，不然只会让他们更加愤怒。

“都理智些吧，加起来都十万岁的人了，怎么脑子还是那么简单。”

第195章 终末的故事（5）

清脆的女音响起，本是悦耳的声音，却被其中浓浓的嘲意破坏了氛围。

听到这个声音萧昭允一惊，连忙转头看向身后人。

“阿蛮！”

林蛮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他的身后，跟着众人一起进入房中。刚才说话的就是她。

“魔界本来就打算侵犯人族，以此唤醒四凶。要是四凶醒了，而秩序、司火和智慧三位大人不在，我们早就死绝了，不死也会沦为他们的玩物。现在才死了这么点人，结果已经算不错了，也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

“阿蛮！”萧昭允连忙喝止她继续说下去，他甚至掐了静音诀封住她的嘴。可是如今的阿蛮修为并不比萧昭允低，萧昭允的法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记忆回归，旧时强烈的情感不断影响着阿蛮。曾经天真无忧的她正在消失，如今的她更加接近初世的九尾族族长。

退后一步离开萧昭允的保护范围，她环视着众人，面若寒霜。

“变成现在这样你们不应该怪秩序大人，应该怪那几个自私的疯子。背叛法则大人的是他们，得到永生后不惜一切求死的也是他们。”

“知道你们不喜欢听这些，那我说点你们爱听的。”

她摊开手，掌心聚起一朵幽蓝的火莲，火莲出现的一瞬，磅礴的火灵力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是‘源火’之一。别看它这么小，如果我将它彻底释放，方圆千里都会化成灰烬，在场无人可以抵挡，”合掌收起火莲，她冷声继续道，“就这不过是法则力量的万分之一。”

“如果鸿蒙中沉睡的法则苏醒，那这个世界的毁灭不过是眨眼的事。秩序大人是在救我们，这个道理你们是真的不懂？”

“你不是阿蛮！”萧昭允突然拔剑，剑指林蛮，“阿蛮是木雷灵根，不可能会有这么浓郁的火灵力。你是谁！”

目光触及萧昭允时，林蛮的眼神下意识放柔。如今这世上能让她温柔相待的人也只有萧昭允和三位师兄师姐了：“我的确是林蛮，或者说这一世的我是林蛮。”

“这一世？”有人抓住了关键，“难道你也是那十人其中之一？”

提起他们，林蛮脸上出现嫌恶：“不是，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突然想起什么，她的表情一顿，转而苦笑：“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

“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抬头看向说话那人，是十宗的长老之一，“你放心，我不是那十人之一。至于我是什么身份，这就与你无关了。”

在场也只有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拨开人群，她径直来到鱼玉瑶面前：“不用为你的师父担心，如今这般发展正和他的心意。”

“听我一句劝，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声讨是谁的错，而是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亿万年的积累，那十人如今有多强我都不敢想象。”

“你们不会真的指望区区十年苦修能弥补两者差距吧？”

说着，林蛮忽然看向屋顶：“你们也是，别光顾着听，也下来说几句。”

“啊呀，被发现了。”

“都说你的呼吸声太大，被发现也是正常。”

“这不能怪我啊。”

“好了，别吵了，下去吧。”

推开门，当初一同进入秘境的那群年轻人聚在了门外。显然，偷偷跟着长辈来的不止是林蛮一人。

年纪越大、责任越重，于是天亦麟毫不意外被推到了最前面。

被数十双眼睛盯着，天亦麟下意识咳嗽两声，摆正了态度：“阿蛮说的没错，当年的事我们在秘境里面已经知晓。现在再说谁对谁错完全没有意义，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敌。”

被小辈教训，几位长老脸上面子过不去，但碍着这么多人在，他们也不好发作，只能“哼”一声撇过头去。

“他说的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场中，众人皆是一愣，“你们是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对付我们。”

说话者语调慵懒，听起来就像是没睡醒一样。唯有萧昭允立刻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迅速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来者。

“溪...”知字还未出口，他便看到目眦欲裂的一幕：任溪知的手穿过了天常明的胸膛，手露在皮肉之外，其中还握着仍在跳动的心脏。

在任溪知出声前一息，林蛮他们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气息。他们甚至锁定了他的位置，十数人灵力已经到了掌心、准备发动，可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们的时间像是被放慢了一样，明明敌人就在眼前，明明脑中已经将动作做完，可现实中、他们就连武器都没有拔出来。

陆平的感受是最深的，鬼修没有武器，他们的元婴就是最好的武器。他本该是众人中动作最快的一位，可半天了，他连半步都没迈出。

于是在秘境中经历无数险阻后变得更强的他们，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任溪知出手杀了天常明。

“不——！！！”

天家三星眼睁睁看着他掌心合拢，生生捏爆了天常明的心脏。

虽说修道者只要元婴不毁就不算完全死去，可不知为何、在场人都觉得天常明会死，身魂俱殒的那种。

“任务完成，”掐了个诀把手弄干净，任溪知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走了。”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突然发觉身上的限制消失了。没有半点犹豫，所有人都杀向了任溪知，只见他以指为剑，淡声道。

“雷来。”

七尺宽的紫雷应声落下，劈在了他的身前，众人持兵挥向雷中，却没有击中的感觉。

雷光过后，任溪知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

半空中，他的声音久久回荡：“此行多谢鱼道友了，我们他日再会。”

任溪知的存在彻底消失后，代谷主眼前闪过银光，等反应过来时临渊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萧昭允连忙喝道：“临道，冷静！”

“父皇！”/“陛下！”

天家老祖急忙上前，一探天常明的灵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老祖这副模样，天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天常明身侧起身，天亦晴面无表情地来到鱼玉瑶面前，猛地一掌拍在心口，她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以血为墨，她凭空画下一道晦涩的符文。血符飞入她的眼中，“天眼”一开，她看明白了一切。

这方空间布满了肉眼无法看到的“阵线”，而线的中心就是鱼玉瑶。她身上被画满了符印，这些符印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法阵，鱼玉瑶就是这个法阵的阵眼。

十年时间，鱼玉瑶让这里成为了一个巨型的法阵，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从踏进这里开始，他们就中计了。

失了精血，天亦晴的脸色也变得苍白。看到了真相后，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天亦麟及时出现扶住了她：“怎么样？”

“是她。”直直盯着兄长，天亦晴的眼眶开始发红。

李思恒就在兄妹两人身旁。眼中流动着异光，他望着面前的鱼玉瑶脸色越来越难看。

“阁主？”白宸传音询问他，却见他摇了摇头。

冷吸一口气，白宸下意识噤声，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