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的眼神很冷。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遭遇偷袭。

在这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他亦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仅是在唐斩的掌劲即将袭击到天灵盖之时，真气本能地暴动，充盈体表。

同时，祖窍之灵似也动了一瞬。

浑身上下，布满金色鳞片。

楚休体内诸多窍穴里的真气，正在汹涌。

杀意，前所未有的炽盛！

同时，他很冷静。

想通了一些事。

当时，在跟南海剑神对峙之时，他曾问过南海剑神，‘难道剑客不该诚于心？’，南海剑神当时并未直接回答，却回答了这个问题。

剑，忠于己。

在这场纠纷上，南海剑神并没有任何错。

主动挑衅的，一直都是眼前的唐斩。

这场纠纷的幕后之人，找的并非南海剑神，而是眼前的唐斩！

“原来是你。”楚休缓缓道，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温度。

唐斩断臂处，正在滴血。

他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却又十分平静。

“不错，是我。”唐斩说道，声音略显沙哑。

“斩儿，你做了什么？”反应过来的唐老太爷，猛然站起身，怒视唐斩，眼眸里的震惊似难消。

唐斩平静地道：“有人抓了红姚。”

“红姚？”唐老太爷一怔，旋即皱眉道，“红姚是谁？”

唐斩道：“我的红颜知己。”

唐老太爷脸色变得阴沉，怒道：“为了个女人，你就敢杀十三先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唐斩摇了摇头，“我没想杀十三先生。”

“你刚刚那一掌，可不像留手的样子。”张凉冷冷道，直至此刻，他仍旧心有余悸。

若非小师弟自身实力足够的强，唐斩刚刚那一掌，只怕直接就打碎了小师弟的天灵盖！

唐斩道：“十三先生体内藏有朱雀书院院长大人的三道剑，这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

张凉一时沉默了。

楚休也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以后若是再遇敌手，对方不管实力如何，一旦对他出手，只怕就是雷霆一击。

“我何曾说过，师尊只给我留了剑？”楚休冷幽幽地道。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楚休身上。

浑身覆盖的金色鳞甲，以及额头上那一个银色小角，简直非人哉。

唐斩沉默半晌，缓缓道：“院长大人果然天神也。”

楚休站起身，冷笑道：“对我出手之前，你应该已经想清楚了，在你眼里，整个唐门，都不如一个女人！”

“……”

唐门一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唐家宝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里，立场最尴尬、此刻最为难的，便是他。

“一人做事一人当。”唐斩看着楚休，沉声道，“老夫对你出手，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十三先生，斩儿一时糊涂…”唐老太爷开口，说了这一句，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一时糊涂…”楚休轻语。

扑通！

唐老太爷直接跪在了地上，“还请十三先生，看来老朽年事已高的份上，饶了斩儿一命。”

“……”

唐门一众人，脸色尽皆变了。

张凉微微凝眉，心知这下子不好办了。

扑通！

扑通！

扑通！

大堂里，除却唐家宝、唐斩之外，其他唐门中人尽皆跪在了地上，乞求楚休宽恕唐斩一命。

楚休瞧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心中忽然明悟过来。

“原来如此。”

楚休轻语。

唐门传承悠久，存在的岁月，比朱雀书院还要长远。

这是一方大势力。

即便不依靠朱雀书院，仍旧能够活得很好。

如今，朱雀书院失去了陈长生，十九州虽还没发生什么波澜，但可以预想到的是，未来必定会不断有真正的巅峰强者和势力，挑战朱雀书院。

若唐门一直交好于朱雀书院，只怕会沦为某些人和势力的眼中钉。

有唐家宝这位朱雀书院十二先生在，唐门就算是跟朱雀书院决裂，朱雀书院也不方便主动针对唐门。

对于唐门来说，如今最佳的局面，便是跟朱雀书院发生一定的间隙。

未来，若是朱雀书院继续威压十九州，唐门自可~以唐家宝为阶梯，修复跟朱雀书院的关系。

若朱雀书院败落，那唐门亦可置身于事外，仍是蜀州第一大势力。

进可攻，退可守！

理清一切头绪后，楚休看了眼唐家宝。

唐家宝也看向了他。

两人对视，一切皆在不言中。

“红姚在哪？”楚休看向唐斩，面无表情地问道。

唐斩眸光微动，一时无言。

“说！”唐老太爷近乎低吼。

唐斩缓缓道：“玉龙山。”

“唐门欠我一掌。”楚休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唐老太爷，“这一掌很贵。”

大堂寂静无声。

楚休有些意兴阑珊，看了眼三师兄张凉，“咱们走吧。”

“好。”

张凉收回了刀。

唐家宝低着脑袋，默默走到了楚休身旁。

三人一同离去。

“我家小师弟，心眼很小。”

张凉的冷笑声，在整座山城响起。

大堂里。

唐老太爷已经站起身，脸色阴沉如深渊。

断臂的唐斩跪在了他的脚下。

“谁？”唐老太爷面无表情。

唐斩嘴唇微颤，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老天机。”

…

离开了唐门山城，楚休骑着白鹿，在唐家宝的指引下，一路向东。

待来到一处山谷里后。

他自白鹿背上跳下，目光幽幽地看向唐家宝。

唐家宝一脸干笑，心里满是愧意。

“你二叔差点杀了我。”楚休幽幽道。

唐家宝沉默无言，心中愧意更甚。

一旁的张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隐约明白了唐门的态度。

“打一架吧。”楚休道，“不然我心中气难消。”

唐家宝连忙说道：“你揍我一顿，我绝对不还手。”

“真的？”楚休眉梢轻挑。

唐家宝连连点头。

楚休瞧了瞧周围，身影一闪，刹那间来到一棵参天大树旁，又轻身一跃，自大树上折下一根小孩手臂粗的树枝。

“真揍啊？”唐家宝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

“你听说过…爆菊吗？”楚休揭掉树枝上的树皮，冷笑问道。

“……”

唐家宝刚开始不懂，待发现楚休的意图后，整张脸直接就绿了，故意惨叫一声，随后狂奔不止。

楚休冷笑连连，追着唐家宝似揍似捅。

见此，张凉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知道这位小师弟并未真正怪罪唐家宝。

片刻后。

张凉的这这种想法淡了些，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下。

又过了一阵。

张凉的想法改变了。

他觉得，自家这位小师弟，心眼可能真不大。

唐家宝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他整张脸痛的都扭曲了。

当然，楚休自然不可能真爆了这位十二师兄的菊花。

他仅仅是…把手里的木棍塞在了十二师兄的嘴里，随后在这位十二师兄身上，施展了一遍分筋错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