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腾变脸，迅速追了上去，终于在巷子口拦住梁皮。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不怪小雨，是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人。”

梁皮眼睛有些湿润，却强颜欢笑的说：“好了，卫大哥你快回去吧，这鬼天气也太冷了，还是躺炕上舒服，我得赶紧回家了，走了啊！”

转身的梁皮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卫腾看着他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

他没再追上去，想着明天到了衙门再找梁皮谈谈。

吴长吉是个伪君子，他不能看着妹妹跳入火坑，如果梁皮不嫌弃他妹妹与外男私会过，他就做主将妹妹嫁给他。

谁知第二天梁皮没来衙门。

卫腾想着给他一天时间思考也好，便没去找他。

结果梁皮第三天也没来衙门。

到第四天依旧没来。

卫腾坐不住了，散衙后，他踏着月色敲响了梁皮的家门。

梁皮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看见是卫腾，梁皮连忙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卫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好几天都不去衙门点卯，过来看看。你这是请了几天假啊？”

卫腾随着他走进正房里。

梁皮眼神闪烁，招呼他道：“卫大哥炕上坐吧，暖和。”

卫腾也没跟他客气，坐上炕后，他目光深深地看着梁皮：“我们是兄弟，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还是，你不想认我这个大哥了？”

“不是！”

梁皮只好跟他说了自己与唐大人打赌一事。

小雨虽是被人利用，但她愿意为了嫁给吴长吉而去买砒霜，所以她并不无辜。

他赌输了。

就该兑现承诺，脱下捕快服离开衙门。

梁皮说完耸了耸肩膀，开玩笑的说：“现在也好，无事一身轻，我再也不用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了。”

卫腾没想到这中间还牵扯到了唐大人。

沉默片刻，卫腾问他：“那你想过以后做什么事吗？”

梁皮忽然认真道：“我想去参军！我要加入苍狼军！”

卫腾震惊不已：“加入苍狼军？”

“不错！”梁皮站在炕上，扬起头颅说道：“好男儿就该保家卫国，我的父母被戎族杀害，我要为他们报仇，杀尽戎族人！”

卫腾沉默了。

梁皮的父母早在四年前就遇害了，如果他要报仇，当时就会去参军，而不是留在清川县。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妹妹的话伤了梁皮。

卫腾下了炕，对梁皮郑重抱拳，弯腰赔礼：“梁弟，是大哥对不起你。”

梁皮吓了一跳，连忙跳下炕，把卫腾扶起来。

“大哥快快起来。”

将卫腾按在土炕上，梁皮接着道：“小弟不瞒你，虽然有小雨的原因，但却是唐大人点醒了我。只是我想建功立业，就只能上战场多杀敌，因为我不是读书的料。

不过我一定会在战场上闯出一番功绩，到了那时，如果小雨还没有嫁人，我再来求亲，大哥意下如何？”

一时间，卫腾心头大震。

他忽然感觉梁皮一夜之间成长了。

“我当然觉得很好，但是对你不公平。”卫腾摇头表示不同意。

但梁皮却朝他伸出手：“就这么约定了啊！我们击掌。”

卫腾没动。

梁皮突然咧嘴一笑：“大哥，你得给我留个念想，这样我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啊！”

卫腾猛地皱眉：“别胡说！”

最终，他与梁皮击了三下掌。

两人又聊了片刻，卫腾才告辞归家。

他看到妹妹的房里还有光，于是走过去站在她窗户前说：“小雨，今晚梁皮……”

下一瞬，卫雨就把蜡烛吹灭了。

卫腾未说完的话，不得不咽回肚子里，他叹了口气，今晚与梁皮的约定只怕要就此作罢。

但这是他妹妹的选择，只希望她将来不要后悔。

???

午正时分，温度大约在零度左右。

唐一璇穿着厚实的大氅，脸上戴着自制口罩挡风，怀里还抱着暖手炉，这才姗姗出门。

黑虎看得眼角直抽。

在唐一璇上了马车后，黑虎朝影六使了个眼色。

渐渐地，两人落后马车两步。

黑虎问道：“大人以前也是这么过冬的吗？”

影六想了想，摇头。

黑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影六说：“不是，大人冬天不出门。”

黑虎：“……”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看来要想让唐大人学武强身，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卫腾骑马跟随在马车一旁，斟酌着怎么跟唐大人求情。

他觉得梁皮忽然想上战场建功立业，是因为吴长吉是个读书人，能科举做官，如果将来吴长吉欺负他妹妹，他们只是一个捕快，如何能为小雨出头？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不知何时就人头落地，卫腾哪能让梁皮冒这般大的风险。

卫腾喊道：“大人。”

唐一璇昏昏欲睡，闻声立马清醒：“到了吗？”

她今日出门，是为了找全县顶尖的一批木匠，先一起做个小型水车试试，就在县衙的内衙院落里，有一个小池塘。

木匠李四的师傅在福来镇，唐一璇现在就是去福来镇。

原本应该早点出发，这样可以当天去，当天回。

但唐一璇早晨没起得来。

卫腾默了默，回道：“还没出城。”

“大人，梁皮心直口快，说错了话，但他为人踏实肯干，卑职想求大人收回成命，让他回衙门做事。”卫腾求情道。

这都多久的事了？

唐一璇敛了敛眉，淡声而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他想留在衙门，为何不自己来找本官？”

卫腾叹了口气：“梁皮他说要去参军，加入苍狼军，建功立业。”

黑虎听到苍狼军三字，无声地回到了马车旁。

唐一璇听过金县尉介绍苍狼军，对它颇有好感，赞同道：“很好啊，他想法不错。”

卫腾皱眉：“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

这话，黑虎就不爱听了，打断道：“当捕快抓贼，抓杀人犯，难道就没有危险吗？”

如果人人都害怕，都不上战场，那就等着戎族的铁骑踏平北地得了。

“喝水还有呛死的呢。”

唐一璇在马车里翻了个白眼，反正没人看见。

她接着说：“风险与机遇并存，梁皮想建功立业，必然会小心谨慎，说不定等你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当上将军了。”

卫腾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