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正气盟怎么做的？”

“派军队去植树和控制河水。”

“是不是因为植树造成民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不是。给民众的用水量都是反复计算的。而且，民众家家都有储水窖，下雨时民众可以储存雨水。只要不浪费，虽然还是缺水，但保证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正气盟派驻人员被杀死，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如果有确凿证据是谁杀的，处死；没有确凿证据，则全村或全镇全部去植树以示惩戒。”

“看来你们没有遵循‘法不责众’的基本道理呀。”

“因为这都是事先颁布了律条的，派驻人员的安全，由他们负责。律法既立，就必须执行。这里，我再给大家一个例子。”

沙九天环视一周，看到大家都很认真地再听，才继续说道：

“原来，筑基天有劫匪，专门贩卖修炼资质好的孩子。一些大家族，为了自己家族的平安，都是在重金收购，然后把这些孩子培养起来，作为他们的家族护卫。正气盟针对此事，专门颁布相关禁止买卖孩子的律法。可那些劫匪认为自己来无影，去无踪，仍然四处劫掠孩童。对此，正气盟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派出大量的探子，寻找这些劫匪的踪迹，只要找到，就由正气军团出手，追杀到底；二是对整个筑基天实行身份凭证，谁家多出人口，就会严查。一旦确认是买来的，将没收整个家族的家产，其中首恶，还会拘禁十年，包括族长在内。”

“呵呵，又是一个与‘法不责众’相关的。一户买了孩子，责罚整个家族。”

“没错。因为在筑基天，除了王国和宗门外，还有一种势力，叫家族。在家族中，他们只听族长的，不服各种律条。”

“正气盟这是借此打击、消弱这些家族吧？”

“如果他们不犯律条，何来打击和消弱？既然他们以族长为首，以整个家族为本，当然是要惩戒族长和整个家族。”

“这算不算严刑苛法？”

“算！但正气盟认为，为了快速扭转筑基天的邪恶习气，乱世用重典，矫枉可过正，并以此震慑肖小。”

“你的意思是说，等日后再来实行缓刑宽法？”

“非也！一旦筑基天的风气好转，那么触犯这些律条的人，就是极少数了。那时，人们也不会认为这是‘严刑苛法’了。”

“当然，”沙九天补充说道。“这是针对筑基天一些邪恶习俗所制定的，在这些习俗下，吃亏的多数是普通民众。之前黑手长老不说正气盟在树新风吗？没有威慑力，邪恶就一直存在，新风也很难树起来。”

沙九天看到所有长老都在沉默，似乎不是很赞同正气盟的观点，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在元气天，其实有一点，我就不是很赞同。”

“哦？是哪一点？”

“就是蛮荒政策。蛮荒，为各地罪犯留下了一条退路，在他们犯罪前，他们都会先准备好逃往蛮荒。只要他们足够凶狠，战力足够强，他们来到蛮荒后，仍然能活得很好，不仅可以成家立业，甚至还能参加快乐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是给元气境和化真境建立了一个历练之地，实则是那些罪犯并没有受到惩罚。从我目前初步了解来看，元天帝国每年犯罪率越来越高了，而捕获率则在逐年下降。长此以往，公信力会下降的。”

没有人回应沙九天的质疑。

这不是一个小问题，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分辨优劣的。

“小九，你这只是解释了‘施良政’，那么‘求发展’呢？”太上长老打破寂静。

现在是了解筑基天治理天下的时候，不是辩论的时机。

沙九天冲着太上长老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脾气又犯了，总想说明自己认为好的，而反对自己认为坏的。

他暗自嘘了口气，自嘲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认为好的，就一定好吗？我认为不好的，就一定不好吗？”

然后，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其实‘良政’与‘发展’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发展，维持现状，不能说是良政；没有良政，也就没有促进发展的保障。”

“可你能否解释一下，你所说的‘发展’具体指什么？”化真盟主问道。

“我还不了解元气天，所以我只能筑基天来举例。在仙祖分割九重天前，我不知道。在仙祖分割九重天后，我在筑基天时看过一些典籍，了解到一些情况。从黑魔来犯，至今已经有四万多年。在这四万多年里，筑基天只是在初期有过一些发展，而且还只是限于武道一个方面。

“根据典籍记载，筑基天数万年来，在种植方面，粮食、药材、瓜果菜蔬等作物的亩产，只有小幅波动，没有本质提升；在教育方面，公学极少，都是私学，所以受教育的人群也一直都是豪门世家；在民生方面，一户人家一年大概需要五十两银子，维持至今，只有在惊鸿帝国的五千年中，时有过显着提升；在武道方面，筑基天一直在走下坡路，大量武学典籍损毁，筑基天的武道巅峰一直在下降……

“我从小在凡人天的药园长大，我在药园主要学的是医术。虽然我学的时间不算长，但药园几乎每天都在钻研各种疾病的治疗，每年药园都会出现新的诊疗方法，至少是新的思路。但在筑基天，几乎任何一个方面，我都没从典籍上看到有所发展。

“这样说吧，如果把筑基天当前的情况，和惊鸿帝国初立时的情况相对比，你只会发现除了统治者的名称不同之外，其他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在正气盟看来，这很不应该，这说明之前的治理思路肯定有不对的地方。数万年，这个时间可不算短，感觉应该是农业、工匠、武道、理政、兵器、战争手段……每个方面都有巨大变化才对，可没有变化，多数是在原地踏步，最多只是稍有波动。”

沙九天的话，极大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议论声也“嗡嗡”地响起来了。

“说得好！”太上长老猛地站了起来，鼓掌喝彩。

整个大殿的掌声响了起来，越来越热烈。

“这肯定是政策上出问题了。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元天帝国，曾经有个‘算数疯子’，他每天算这算那，甚至还扬言，只有打破九重天，元气天才能有真正的发展。最后，他被元天帝国以‘妖言惑众、触犯仙祖’的罪名关了起来。此事过去一百多年了吧？民间还是有一些自发创新，可大多数发展却被当政者打压下去了。”化真盟主说道。

“盟主说得没错。就说武道吧，两百年前，耀天盟出了一个修炼天才，他说我们的化元境、元气境和化真境都是假境界，丹源境勉强算是一个真境界，却是无奈之举。结果如何，结果天下武者都认为他胡说八道，说他已入魔道，最后被无数武者围攻致死。可他当时只是丹海境，却能够轻易击杀化真境。可这次看到小九他们以丹海境轻易击杀化真境，我就想起这件事了。”

“你是说，是我们自己禁锢了武道的发展？”

“对，就是我们自己。我们不允许奇思妙想，不允许发展武道，我们把那些都认为是离经叛道，而我们却找了一个借口，那就是‘不允许忤逆仙祖殿和仙祖’。”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们每天都在探索如何更好地走向武道巅峰。”

“不同意？其实，我们修武之人，本就是在不断打破上天对我们身体的禁锢，说白了，我们个个都是在逆天而行。可我们自己把我们限制住了。我们把仙祖留下的传承，当成了圭臬，当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这难道不是把我们限制住了？”

“可我们还没有看到更高处的风光，这才是我们无法突破的根本吧？必须去五行天。我们成立抗魔军，不就是为了打通登天路，让我们能够看到更高处的风光吗？”

“此言差矣。打通登天路，去看更高处的风光，只是一个方面。但我想，当初总有创建武学的第一人吧？他可是看不到更高处的风光，但他却打破了上天对我们天生的限制。这几万年来，还有人打破吗？”

“可我们现在有现在的武学典籍，我们还需要从头开始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无法创建出全新的修炼方法，创建出新的、更好的功法了吗？难道创建新功法武技，必须是最顶尖的那些人吗？”

长老会的长老们，从轻声议论，到了相互争吵、各不相让的程度。

“啪啪啪啪”，沙九天开始鼓掌。

大家听到他的掌声，都静下来看向他。

“不愧都是前辈。你们所言，在我听来，都是真知灼见。这更让我坚信筑基天‘没有良政就没有发展，没有发展就不能促进良政’这一基本理念。”沙九天先送上马屁，同时也对之前的“施良政、求发展”做了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