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远飞和施云并没有恢复到之前的亲密程度。但是他对施云的帮助和关心却一如从前。只是除了学习之外，他们之间不再有太多语言交流。

从那天起，林自翔再也没有打扰施云。他又像往常一样，跟着球队一起，在马路对面护送她回家。

苟远飞和林自翔也没闹僵，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亦乐乎地讨论豪门俱乐部的各大赛事。

然后，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这次很奇怪，郎老师居然没有布置考场。大家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相互之间的距离也没被拉开。

施云心里反而不安，她不知道郎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苟远飞倒是很开心。他已经做好了舞弊的准备。当然，不是为他自己作弊，他决定要帮施云作弊。

到考试这天，施云把桌面收拾干净，仅有一瓶蓝黑色墨水，留在桌子的右上角。

考语文的时候，施云还算应付的来，好好背过书写过作文，所以有些底气。

苟远飞在考试考到中场的时候，突然举手，他告诉老师，作文写一半钢笔没有墨水了，想借一下后排同学的墨水。

老师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苟远飞转身拿走施云的墨水，几分钟后又还回来。

施云没明白苟远飞这一顿操作到底用意何在，她倒是觉得挺难为苟远飞的。

自从坐在一起之后，苟远飞什么都学着跟她一样。用一样的钢笔，用一样的笔盒，用一样的笔记本……苟远飞本来和全班绝大多数同学一样，一直用的都是英雄牌纯蓝墨水。和她坐在一起之后，就学着她用起了蓝黑色墨水。她有点特立独行，就觉得纯蓝没有蓝黑好看，班上除了她，没人用蓝黑墨水。

所以苟远飞考试时候问她借墨水也合情合理，毕竟其他人没有啊。但是当她写作文写到钢笔需要灌墨水时，才发现墨水盒里的秘密。

苟远飞写了一张答案给她。

是语文阅读选择题的答案。还有一些诗词填空。施云虽然对自己的答案更有把握，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苟远飞给的小抄，仔细对起答案来。

而她三思之后，将自己拿不定主意的答案，改得和苟远飞的一致。

她也说不清此时为什么如此信任苟远飞，大概是因为他期中考试的成绩比她好太多吧。

后来的考试中，施云发现苟远飞总会借机借墨水，然后往墨水盒里放答案，不论考哪一科，他都会把选择题的答案全部写出来。

施云发现这一招很好用，所以后来的考试中，她把装墨水瓶的纸盒子打开，放在桌子的右上角。这样苟远飞就不用佯装借墨水，也不用拿走整瓶墨水。他趁监考老师不注意，直接把答案塞进墨水盒子里。

考物理和数学时，苟远飞不仅写了全部选择题的答案，还把计算题的结果写出来，无奈小抄纸不能太大，只能写解题结果。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连计算过程都写出来。

这样的操作持续了整个期末考试。不知道是苟远飞的小动作精准娴熟，没被老师发现，还是监考老师故意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他们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苟远飞不遗余力地帮助施云提高成绩。虽然每天都帮她补习，可是到了考试的紧要关头，他还是铤而走险，选择最极端的方法帮助她，直接给她抄答案。

他不是质疑她的能力，他只是太希望他们俩的成绩能紧紧靠在一起。所以他把所有答案毫无保留地贡献，并且希望她最好能全部照抄，这样一来，他们的分数不相上下，名次紧贴前后，那么下学期还可以继续坐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考同一所高中。

然而，施云可不这么想，她考完试就后悔了。

她开始担心以后。如果以后每一次考试都抄苟远飞的，那么到了初三怎么办？到了中考怎么办？如果平时都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成绩，那何时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可是反过来一想，自己真的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成绩吗？数学物理如果不看苟远飞的答案，能考及格？

????施云心里的底气渐渐消失了。这半个学期，即使苟远飞很努力地帮她补习，依然收效甚微。她根本不敢单独面对考试。只有苟远飞坐在她前面，她才有一种吃定心丸的感觉。

“苟远飞，谢谢你的帮助。”施云踢了踢苟远飞的凳子。

苟远飞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连日来，施云除了请教学习问题，都没跟他正儿八经说过一句话，听到这句谢谢，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别跟我客气，都是为你好。”苟远飞说。

“为我好？哼哼！”施云冷笑了一声，平和的态度里冒出一丝不友好。

????“当然是为了你好啊！你不是一直想考前十名吗？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帮你实现愿望！”苟远飞有些激动。

????“你所谓的为我好，帮我实现愿望，就是考试让我照抄？”

“啊？我……”

“苟远飞，你听着。虽然考试我全程抄了你的答案，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很内疚，抄来的成绩不是我的真实成绩。有你这样无私的帮助，我恐怕一直都会被蒙在鼓里，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真实水平。可是你能保证中考也给我抄答案吗？如果你做不到，那现在给我照抄的意义又何在？”施云的语气有些恼怒，又有些沮丧。

“施云，你听我说，现在，我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才能保证我们的成绩接近，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继续坐在一起，我才能一直帮助你学习。你不是说我们男生理科学的好吗？到了初三还要学化学，我都会继续帮助你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样我们才能有机会考同一所高中。”苟远飞急了，他害怕施云有心理负担，所以一口气道出他的真实目的。

“可是，我答应过要跟你考同一所高中吗？”施云淡淡地反问。

????空气在这一秒凝固了。

苟远飞宁愿没有听见施云说什么。可是施云这句话，明明就是一把利剑，一剑刺过来，躲不开也逃不掉。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施云，半天才缓过神来。施云眼里透出的冰冷，令他几乎嗅到了拒绝的味道。他那刚刚燃起的热情，就这样被无情地浇灭。

“哦，是吧，你确实没答应过我……”苟远飞几近哽咽，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施云，他不想让施云看到他懦弱的，绝望的眼泪。“对不起，我多想了……”

“这是我给你的回信。”施云若无其事地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苟远飞，“写得有点多，回家再看吧。谢谢你这个学期帮了我这么多。苟远飞，你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你应该拥有更好的前途和未来。而我……对不起，是我自己不争气。我没有资格左右你的人生！”

????施云的这番话，无疑让拒绝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苟远飞接过信，没有兴奋，没有激动，没有冰释前嫌的快乐，没有释怀的畅快淋漓。兴许，他早已意识到信中的内容。他知道，这或许，是她和施云最后的联结。

郎老师叽里呱啦讲了很多关于寒假的事宜，苟远飞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他的双手一直放在桌子的抽屉里，紧紧捏着施云的回信不肯松手。他害怕，紧张，担心，惶恐，他怕一放手，施云就会离他而去，他怕一放手，这个寒假就会变成他跟施云最后的寒假。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当施云背起书包从他身边经过时，他还是强装镇定，抬起头，微笑着对她礼貌地说了句：“寒假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