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宇宙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声音。

伊恩感到十分奇怪，心道：转化增加的后果就是听觉愈发敏锐了？

他循声看去，就见七脚和他身下的半个星球，此时正如一张画纸般，被巨大的力量反复扭曲撕扯。

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一片宇宙被力量扭曲的声音。这样反复几次后，七脚和那半个星球忽然恢复原样，接着就没了……

整个过程让伊恩来形容，很像电视机的画面出现了扭曲和噪点。当画面恢复正常，以为电视机没问题时，“嗖”地一下，电视机没了。

第五玥睁开眼，看着不远处支离破碎的岩石和环绕着岩石的粉尘，有些气恼的挥了挥手，就见岩石和粉尘彻底消失在了宇宙之中。这是她头一次使用精神力抽空一片区域的能量，结果显然不如女王干得漂亮。

记忆中，女王都没有动作，基本就是一个念头，阻挡她前进的星球就可以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颗行星就这样没了，广袤的宇宙多它不多，少它也不少。

看见这一幕，康斯坦丁就跟被定住了般，无法动作也无法言语。形容力量的辞藻多如砂砾，可真正见识过力量后，任何言语都是无力和苍白的。

第五玥不想解释自己的行为，只说：“一年，最多一年半。如果你坚持自己的选择，那就好好享受为数不多的时光吧。”

“什么意思？”康斯坦丁问伊恩。后者也被第五玥展示出的力量震惊了，好半天才回答：“大概是她的身体只能支撑那么长时间不让白日被海图星系的人发现。”

“她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伊恩看了眼七脚曾存在过的方向，摇摇头，道：“这不是我关心的。”

……

返回白日后，第五玥把自己的情况跟拉哈儿说了。对于拉哈儿，她几乎没什么要求，反而安慰这人，尽力就好，实在不行就大家一起死……

闻言，拉哈儿如遭雷劈。他还没活够，一点儿也不想死，早知道就该挖空心思让黄维留下，他随着林深返回海蓝星。

他不敢跟第五玥说出心中所想，整只虫僵直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容易等第五玥离开，他迅速爬到熟悉的树下，将护佑他的各路神仙悉数刨了出来。念念有词道：“奶牛母亲，我需要你的保护，告诉我该怎么在伪神的注视下活着……”

“你原来躲这儿！”忽然出现的达莉娅，把拉哈儿吓得打了个哆嗦，“噢，达莉娅，我亲爱的妹妹，你听我说。”

“拿来。”达莉娅示意拉哈儿把他的各种小物件交出来。

拉哈儿一边闪避，一边用后足和腹足拼命刨土，就想把东西赶紧给埋回去。

“我说过很多遍，你信的这些都是伪神，根本救不了你……哥，跟我一起信仰五月女神好不好！”

拉哈儿委屈的说，“她都要死了，怎么信？”接着就把第五玥的情况告诉了达莉娅。“一年，她只给我一年时间，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人都治不好，何况她还不是人。”

说完，他瞪着网球大的黑眼睛，等待达莉娅的回答。

达莉娅刚找到信仰，转眼就被告知信仰要挂了，这怎么可以。

她问：“她很强大对不对？”

“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存在。”

“那么强大的存在，会因为你的医误而死吗？”

“这怎么可能！我都没有趁手的医疗工具，拓荒者残骸上剩下的药物对她也不会有效果。”

“那你怕什么？只要医不死，就往死里医。把你以往所学全都用到她身上，尽力就可以了。”

拉哈儿想了想，道：“这里没有牛粪和牛尿……我可以教她瑜伽吗？学会用身体与天地沟通，让宇宙里最伟大的存在护佑她健康无恙……”

达莉娅：“……”

不愧是我哥哥，这么有想法。

“你先示范一个拜日式让我看看。”

拉哈儿看了眼自己的虫足，网球大的黑眼睛中载满苦恼，“湿婆大神，”达莉娅无情地打断他，“白日不在三千界，超出管辖范围了。”说话间，她趁拉哈儿不注意，用锋利的足部把拉哈儿想埋却没有埋好的小玩意儿全都踩碎。

“噢！达莉娅，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妹妹不会那么无情。”

“拉哈儿，是你把我推入地狱的。想要重获我的信任，那就和我一起去拯救五月女神……”

……

康斯坦丁刚到白日就选择了下线。等他再次上线时，发现伊恩并没有回到阿熊那儿，而是独自在海边坐了很长很长时间。

他关切的问：“我的孩子，你不担心生病吗？”

伊恩反问：“百分之三十的转化足以让我百病不侵？”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第五玥能放过伊恩一次，不代表她原谅了伊恩，他们之间的问题一定要尽早解决。怀着这种心思，康斯坦丁问：“伊恩，为什么你要拒绝她？”

为什么呢？伊恩自问，接着就见他用双手捂住脸，哽咽道：“我害怕，非常怕。”

见状，康斯坦丁如以往那样伸手抱住伊恩，安抚道：“小伊恩，别怕，你还有我……”他深知，这是伊恩自父母离世后，第二次情绪失控。哪怕站在法庭上被告知终身监禁，伊恩都没有那么失控过……

在康斯坦丁的安抚下，伊恩很快就从负面状态中走了出来。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我害怕那种感觉，害怕自己会再次沉迷于那种感觉。你知道的，我不是神，我不该再被那该死的成神感欺骗，对不对？”

“我知道，我都知道。”康斯坦丁握住伊恩颤抖的双手，“你不是神，那些感觉全部来自药物，你是被控制的。”

“真的吗？那我是什么？你知道吗，她的恳求，她的倾诉，让我的每个脑细胞都叫嚣着要同意……可是我不敢，我害怕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又怕成功之后会再度沉迷于自己是神的感觉中……我害怕失控。”

康斯坦丁沉沉的叹了口气，“伊恩，她当着我们面儿毁灭了一颗星球，在我看来，这就是神。”

“不，这不是，她只是得到了力量而已。”

“换成你被外星生物吞噬，你有勇气像她一样吗？”

伊恩再次陷入沉默。康斯坦丁默默地坐在他身旁，陪他一起看着大海出神。他们一坐一整天，直到伊恩说：“你该下线吃药了，我记得黛西是个不爱敲门的人，她要看到你还没醒，说不定又要叫救护车了。”

康斯坦丁拍拍他的肩，“一会儿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