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喜欢用万家灯火去比喻天上的繁星。

陆胥琨离开虚拟世界之后，他看到繁星依旧，万家灯火却失去了踪影，整个海蓝星呈现一片死寂。

黑暗中，唯有通火通明的帝国政府如火炬般矗立在大海上空。他本想过去看一看，又觉得去了也做不了没什么，不如遵从本心，先去音乐馆那边。

没有灯光的道路上，月亮成了唯一的光源，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见到第五玥的时候该说点儿什么。看到音乐馆确实有灯光时，他迫不及待地穿上机甲，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离得近了，他看到一艘小型飞艇停泊在音乐馆门口，几张熟悉的面孔站在飞艇旁边。缥缈的歌声从音乐馆中隐隐传出，能让女王在这种时候放声歌唱的，也就只有陆林深了。难怪飞艇旁边的人那么面熟，他们都是四目星战士，曾和他一起战斗过亡灵。

他收起机甲，步履坚定地朝着音乐馆内行去。陆林深的随侍没有拦他，反而是站在门口的安德鲁拦住了他的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安德鲁：“进入虚拟世界之后，我开始不断地祈祷……神听到了我的呼唤。身为布道者，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

陆胥琨无言以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安德鲁这样，进入虚拟世界之后什么事儿都不干，就祈祷着能够回到第五玥身边。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神召唤你了吗？你有神格吗？如果你什么没有，为什么你要进去？”

“他有什么？”陆胥琨朝着舞台前方座位上的林深努努嘴。

安德鲁语重心长的说，“他有神格。”

林深的打扮和剿灭亡灵那时差不多，黑色的斗篷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陆胥琨此时的站位只能看到林深的背影，安德鲁示意他换个位置。

当他站在安德鲁先前的位置时，他看到一团雾气撑起了斗篷！陆林深怎么变成了这样？震惊之余，他扭头看着安德鲁，似乎在寻求答案。

安德鲁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谢莉跟我说起过时间之花和时蠹……这在生命体没有具体的形态，他很像时蠹，不是吗？”

陆胥琨见过时间之花，却不清楚时蠹的存在形式，不禁又看向安德鲁，这次想问的是，为什么一个新人什么都知道？

“神让我看，我看；神让我思，我思。我见神之所见，思神之所神，代神行走人间，明白了吗？”

陆胥琨摇摇头，他要能想明白安德鲁说的这些，估计得和安德鲁一样疯狂。第五玥在他心中可以是女王，是姐姐，是异族，但永远不会是神。

安德鲁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道：“今晚夜色很美，众神即将归位，好好欣赏这幕序曲吧！”

陆胥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陪第五玥练习唱歌，踏进音乐馆后，他听到的也都是熟悉的曲目。一场本该在中午进行的演唱会被延时到了半夜，期间还几次出入虚拟世界……这时再听演唱会，他真有一种隔世之感。

第五玥唱得很好，几乎每一首歌曲都情感充沛。陆胥琨很快就被歌曲中的情感深深吸引，如同置身于歌曲所讲述的故事之中……

一曲结束，当音乐再次响起时，陆胥琨发现这是一首他没有在排练时听过的歌曲。只听第五玥如耳语般低吟浅唱道：“我看着，天真的我自己。出现在，没有我的故事里。等待着，我的回应，一个为何至此的原因……”

歌曲唱到这里时，第五玥忽然拔高曲调，用一种几乎自问自答的方式又唱道：“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如果说前面几首歌曲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这首歌曲似乎已经给出了故事的答案。

不是林深想要的，第五玥给不起。而是第五玥想要的，林深给不起。

林深为什么给不起？陆胥琨大概猜到了答案。第五玥想要离开，林深却选择留在海蓝星。

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是普通人才能拥有的幸福。对于林深而言，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陆同给的资料上曾说过，第五玥对海蓝星的帮扶，大都出自林深的意愿而非她想要如此。

想明白这个，他似乎也清楚了，为什么林深对他追求第五玥的行为选择视而不见——因为给不起！换位思考，他会如何选择？忘却海蓝星的一切，随着第五玥奔赴宇宙一去不回头？

歌曲还在继续，每一句歌词都好似在质问林深，为什么你“给不起？”

陆胥琨猜不出林深做出选择时的心理历程，但他知道这人一定很痛苦。因为他能清晰的看到林深已由灰雾状态恢复了原样，俊逸的面颊上甚至还挂着泪滴……

就在这时，还在唱歌的第五玥忽然朝林深袭去。看在陆胥琨眼中就是一道黄光扑向林深，后者却化身为灰雾与黄光纠缠到了一起。

他与安德鲁处于精神力的保护之下，对于这样的战斗只能看个稀奇。可在海蓝星的上空，时蠹和精神力产生的能量波动正如漩涡般将周遭的一切吞噬。

“这是什么情况？”王骞坐在伊恩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个像黑洞一样的能量漩涡。

伊恩道：“第五玥在转化时蠹。”

“不是吞噬？”

“吞噬的动静不会那么大。”

精神力是王骞无法理解的存在，自然想象不出精神力吞噬其他力量为什么没有动静，转化其他力量反而动静很大。

“女王为什么不直接吞噬这种力量呢？”

“林深将接替她管理虚拟世界，被转化的时蠹将不再以时间为食物。”

“那它吃什么？”

伊恩想了想才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情感。”

王骞一点就透，“海蓝星人具有丰富的情感，虚拟世界能将这些情感不断放大……一旦时蠹以情感为食，它既能通过这种食物壮大自身，其产生的时间之花还能反馈到虚拟世界，让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产生差异……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闭环，女王实在太棒了！”

埃文斯没有王骞那么乐观，他一边往高处爬，一边问：“女王会赢吗？”时蠹和精神力都出自高维宇宙。尽管时蠹已经被雅瑞娜从尼尔卡身上剥离了出来，可要将其彻底转化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伊恩：“她只能赢，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相信她会赢，只是……”

“只是什么？”王骞更好奇伊恩的未尽之语是什么。

伊恩没有回答，而是操控着“蚯蚓”远远地避开了那个漩涡。眼见忽然出现的漩涡又瞬间消失，王骞再次追问：“我们可以下去了吗？”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