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

“还以为咱们是最后到的呢。”

“THREE姐姐还没到啊？那TWO姐姐呢？”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要说来得最晚的那个，要么就是沉迷于制作人偶而忘记了一切的THREE，要么就是因为所在的国家是距离教会都市最近因而忽视了时间的FIVE也好，总之必定是她们两人之一。

“所以我都说了不用那么急啦。”

FIVE的使徒如果不开口的话，的确是个纤细可人的美少年。可是一开口就把形象给破坏了，以前曾经被FOUR斥为“出言不逊的臭小鬼”，其实我差不多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说的话FIVE真是一句都听不进呐。”

“啊啦，哪有那种事？”

“比如说昨天晚上我都说了快睡觉吧，结果你又弄得我一晚没能睡好……”

我用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长话短说，国内状况如何？”

海之国的领主势力尤其强大，拥有者庞大的财富并纠集了众多手下。他们对于夺走了财富的我们姐妹，抱有着强烈的恨意。不过，这些原本就是他们从民众手中巧取豪夺搜刮来的财富而已。

不管怎样，这个国家比起其他国家，心怀叵测的不稳分子可是多了很多，镇压这些家伙的话也要花上不少功夫吧……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不过后来发现其实我还是多虑了。FIVE嫣然一笑说道：

“请不用担心，领主的那些手下，都已经变成我的仆人了。”

FIVE有着贪得无厌的性格，身旁的使徒对此也只能报以苦笑。从很久以前开始，FIVE有着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难以忍受的强烈欲望，看上了的东西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要得到。虽然她的蛮横有时也会招致周围人的厌恶，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却有着统治这种不安定国家的资质。

“说起来，港口的重建如何了？”

我想起在剿灭海之国的领主残党的战斗中，不少港口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就算再怎么注意，我们在使用自己的力量时要完全不波及周围也是很难的。事实上就是我们的力量已经变强到这种程度了。

“很顺利，东之国的商船也已经开来了哦。”

“FIVE可是大出血了哦，之前的领主所攒下来的宝石，全部都卖了个干净。”

之前的领主因为是女性，所以城堡中有不少储衣间和宝库，当然FIVE很高兴地接收了她所收藏的全部服饰和宝石。尽管这些原本都是搜刮自民间的财富。我对此没有干涉也并非单纯是放任FIVE，FIVE虽然强欲，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很容易满足，她非常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但是某样东西只要一旦到手她又立刻会对其失去兴趣。

因此，很快就对豪华的装饰品失去兴趣的FIVE，很爽快地用这些去交换了东之国的收藏品，但是不久之后她对这些收藏品也失去了兴趣，于是又会用这些去交换其他的东西，而作为客观事实，她的这一系列行为也促进了海之国的贸易。

海之国适合农作的耕地不多，气候也不适合农作物生长，虽然开发海洋资源也是一条建设途径，但毕竟不是个立竿见影的事。而通过货物交易，促进与他国人与物的交流，应该是一个能够发展国家，让人民幸福的好方法。

“不光是宝石，那些衣服也全部处理掉了，因为胸部太紧了穿不下了。只能说我发育得实在是太好了呢。”

FIVE身边的使徒特意耸了耸肩。脸上浮现起了和他那可爱的脸庞不相衬的恶意的笑容。

“这话要是在FOUR面前说出来的话，可是会被杀掉的哦。”

到现在为止这人已经这样激怒过FOUR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刚想这么说，又把话咽回去了。事实上对我来说，这其实是最令人担心的一件事。

TWO的筋力已经明显越来越强大。FOUR虽然一直都将她的双手隐藏在护手之下，依然昼夜都能听见她剪指甲的声音。也就是说她的指甲的生长速度还是那么快。而我的五感也越来越敏锐，现在即便是一个人在图书馆里，能够听见的杂音也越来越多。而FIVE也说到因为胸部太紧而穿不下衣服。

现在，伴随着我们“咏者”力量成长的，是我们各自身体那异常的变化，在小孩子的时候，变得更强是我们的愿望，可是现在，我们将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却对这个问题感到了一丝恐惧。

“我明白了，那么就这样吧。”

我还有事情要忙，说完这句我便转过身去，背向二人。这不是单纯赶他们走的借口，我也想尽早回到我自己的工作之中。到现在为止，我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咏者”的记载，内心的焦躁也是日益强烈。

难道说，我想要找的这些答案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吗？我摇了摇头，使劲打消了这个不安的猜想，继续一页页翻阅着手中的书。

（西历999年3月4日）

THREE终于来了，就在“这一天”的早上。

伴随着调查毫无进展的焦躁，从早上开始我面前满是尘埃的书籍就已堆积如山。比起她的脚步声，最先入耳反倒是的是剪刀的那一声声咔嚓声。之后，是一组不规则的脚步声以及一组规则的脚步声。那便是到来的THREE和她的使徒的脚步声。

“早上二根，中午十二根，晚上一根……”

鼓弄玄虚的自言自语，像是刻意吸引我注意一般，门被打开了。

“……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THREE的问题，只是简单回了一句“你来迟了。”THREE的谜语或许有时会有着什么含义。但在我看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意义的喃喃自语而已。THREE在小时候还是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自从开始产生了制作人偶的兴趣之后，却因为喜欢自言自语而变得异常唠叨。或许玩弄人偶和喃喃自语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吧。

“咦？你的头发这段时间没有变长吗？”

一直以来都是长发及膝的THREE，现在她的头发长度却只是停留在了她蜷缩的背上——THREE一直以来已经习惯驼背躬腰的姿势走路。

“不不，THREE大人的头发刚刚由老朽帮忙修剪过了。”

THREE身边的老人一边回答一边发出了“哦呵呵呵”的笑声。虽然THREE的使徒看起来是个又倔强怪脾气的老头，但实际上是个很亲切的人。

“是吗。”

果然，THREE的头发也没有例外，也和我们各自的特异体质一样，同样持续异常地生长着。然而毕竟我们现在面临着大战，自身的力量当然是越强越好，但是，之后怎么办？打倒了最后的敌人后，我们的力量还会继续存在吗？

“……累了。”

驼着背的THREE打了个呵欠，“累了”是THREE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挂在嘴上的口癖，只要不是在做人偶的时候，THREE是个随时都会进入怠倦状态，随地而坐，然后直接躺下睡过去的孩子。

“不要坐在书堆上，那都是些旧书，一不小心崩塌了的话会很危险。”

本来已经准备往书堆上坐下的THREE，听到这话又摇摇晃晃地走向旁边。

“你还是稍微回寝室休息一下吧。”

森之国和山之国都在远方，不仅是THREE，她的使徒毫无疑问也经历了长途跋涉，因为旅途而导致的疲劳，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森之国的状况，我已经听FOUR说过了，没有必要再和THREE进行多余的交谈。

本来已经回身准备离开的THREE，忽然想到了什么样子又没有立即离开，只是在毫无表情地玩弄着手里的剪刀。完全不明白THREE的大脑中里究竟在思考着什么的人，不仅是我，还有她的使徒。

只是偶尔，我突然会有种“这个奇怪的妹妹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一样的想法。或许她比起我来说更能理解某些事情，我现在在追寻的答案，或许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我不睡了。”

“你不是累了吗？”

“……雪。”

完全接不上她的话，然而现在也没有时间陪她废话了，我望向了她身边的使徒。

“我很忙，下来你们随意吧。”

“老朽明白。”

使徒正要回答我，却突然被THREE打断了。

“比雪还要白的大蛇，带来了薄红的尖牙。”

“THREE？”

“而亮出牙齿方向，究竟是……哪哪哪哪里里里里呢呢呢呢！！？？”

THREE死死地盯着我，这次不再是无意义的自言自语了，她这句话所蕴含的谜底，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是什么了。

比雪还要白的大蛇，那是白色的……龙，而骑在龙背上的，是有着一双薄红双眸的人，牙，是她手中所持的武器。

THREE在前来的路上，看到了我们即将与之战斗的敌人的身影。而今天，也就是“这一天”。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有时间了吗？”

结果，我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咏者”的记录，关于“咏歌”也好，“使徒”也好，依然是一无所知。没有办法，如此庞大的藏书量，短时间内要全部翻阅一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ONE姐姐是正确的吗？……TWO姐姐是正确的吗？……FOUR是正确的吗？……FIVE是正确的吗？……ZERO姐姐……是对的吗？”

THREE依然是毫无表情地说道。

“自己是正确的，这么想就行了。”

只有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才有战斗的理由，明知自己错误却还要勉强战斗的人必然失败。因此，我一直在寻找着这个答案，我想要得到一个能够支撑“我们是正确的”这一高声宣言的证据。

我一直以来的不安，就是来自于对这个答案的追求吗？

“ONE姐姐？”

听到THREE有些诧异的声音，我才意识到我自己在笑。

“没什么。”

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无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我所要做的事都不会有改变。就算不知道“咏者”究竟是什么，就算不知道我们自身力量的存在意义，我也一样可以战斗，所以我到底在不安些什么呢？

我站起身，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这时我的耳中已经能够隐约地听到一丝龙的吼叫声。没错，那个背叛者来了。

“走吧，为了那一天的约定。”

紧跟在THREE和她的使徒身后，我离开了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