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征在思考，暮河在看着他。

突然之间，暮河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海域对于齐征而言是一种拖累。齐征在海域生活了十几年，一直没能改变话痨的毛病，做事也有点毛毛躁躁，除了裁决初代那件事之外，齐征几乎没能做出像样的计划和提案。

但是齐征来到奥大陆才多久呢？奥大陆的整年是十六个月，齐征踏上奥大陆的时间总共不到一年。

多格斯塔部落齐征还是那样，暮河能够看出来齐征有明显的心事，而且跟海域有关。

之后暮河听到了黑骑士发现了炎火帝国遗迹的消息，通过史阁下属新闻机构的报道，暮河感觉齐征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一些事情。

而这一次看到齐征，齐征的话少了很多，他能够看到齐征在根据他说出来的这些信息去推算一些东西，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暮河面前思考而不解释，证明齐征认为他思考的事情跟暮河或者说海域的关系并不大。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齐征是独灵，而非黑骑士。黑骑士的身份是一种保障，也是一种便利。如果齐征亮出黑骑士的身份，在这么一个公国区域能够很轻松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但齐征没有。这从侧面反映出来齐征在这段时间的进步很大。

海域提供给齐征的是什么呢？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以及对自己力量的控制。而完成这些之后，海域对齐征而言更像是一个乐园，齐征的力量也好，灵识也好，在海域都没有使用的必要，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海域执掌者去完成。但在奥大陆，执掌者们的帮助几乎等于没有，在这个环境下齐征的成长反而快速了很多。而奥大陆的环境代表了齐征的力量成为他的依仗之一，在此之外，齐征还学会了思考。一个思考的黑骑士，强度无疑提升了许多。毕竟力量一直都在，但思考，尤其是逻辑能力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拥有的。

暮河不知道，齐征的识海之中的灵魂们，更不知道齐征的学习能力其实远远超过识海灵魂们的想象。在庞大的灵识支撑下，齐征没有当场学会的东西也会记住，等待实践的机会。目前齐征学会最少的东西是铁匠的“手段”，铁匠教了不少炼器的东西，但是对于“手段”一直没有教导，而是反过来，让齐征先熟悉已经学过的东西，“手段”自然就有了。

除了齐征，谁都不知道齐征现在的水平是什么样的，哪怕是识海之中的“老师们”。

但是暮河的感觉有些靠谱。海域对于齐征而言不是累赘，但是在福索平原那个陌生的海域十转以及多格斯塔十六年前的事情出现之后，齐征对于海域已经不再纯粹当成自己的乐园，准确的定位齐征还没办法确定。他现在只能见招拆招，先了解背后的根源，然后再决定用什么态度看待海域。

暮河和齐征都在思考，房间里陷入沉寂。不过这种沉寂并没有持续多久，齐征的思考陷入僵局，他对于贵族联盟和天宇王国的了解都不足，现在这种猜测只能限定于猜测，只有拿到更多的信息之后才会推进。思考结束之后，齐征发现暮河也在思考什么东西，医生教过齐征察言观色，但是暮河的脸色一直都是这样，齐征也没办法确定具体的情况，齐征也没办法确定暮河在思考什么，于是无聊地开始嗑坚果。

嗑坚果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将结束思考的暮河唤醒，看着齐征一脸的百无聊赖，暮河也有些无奈：“你倒是悠闲。”

“因为就目前来说，我的角度是观测者，不需要主动去做什么。”齐征笑了笑，也不再邀请暮河嗑坚果，转而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调查同盟还没解散，但是接下来估计也没什么事了。”

“我打算继续追查那个售卖石雪香的组织，目前我已经知道，这个组织躲进了四大罪恶之都，被一个人类收下。我会尝试一下，找到这个组织，最少我要确定这个组织的人都是谁，交代给提罗让提罗去处理这些人。”

“提罗啊，我倒是也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齐征感叹一声，求道和行走不一样，海域行走在奥大陆有专门的培训地点，只看海域行走什么时候入学。而求道目前没有明确的学习目标，只能依靠齐征自己的判断。当时提罗的决定是先完成在班德帝国的学业，然后再游历奥大陆。

“他已经入学了。不过那个组织比较麻烦，四大罪恶之都想要探查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目前只有猜测。”

“先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分析一下。”

“第一个，芬格弧特。这里边最近有一个新兴的军阀，叫做考博恩凯。芬格弧特也是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地方，这里不光是奥大陆最大的非法军阀聚集地，也是奥大陆最大的违禁物走私集散点，而这个考博恩凯发家就是靠违禁物走私。”

“第二个，海鲨城。石雪香也是药物之一，同样在海鲨城的违禁药物走私范围之内，但是目前我没有找到可能的团体或者个人。”

“第三个，福岩城。这里最麻烦，那里的邪教帮派汇聚，这些人的脑子都不正常。我安排的人进入这里边，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第四个，廷凯城。廷凯城的概率最低，但是最近廷凯城出现了一个游走在四大罪恶之都之间的犯罪商人，我认为他也有可能吸收了这个组织。但这个犯罪商人一直游离在四大罪恶之都之间，我也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在廷凯城。”

“犯罪商人？”齐征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加利尔。”

在暮河开口的第一时间，齐征就大感不好。瞬间将意识回归识海，果不其然，在“加利尔”这个名字被吐出来的瞬间，识海之中的尸球瞬间躁动起来，引起识海之中一阵浪涛滚滚。大惊之下，齐征赶紧调动灵识，镇压尸球。

加利尔这个名字倒是符合奥大陆的语法，但是在奥大陆的发音之中比较绕口。当然这个不是重点，而是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人——十六年前造成未知王国一座城市中大范围屠杀的罪魁祸首。齐征不确定这个加利尔就是他要找的加利尔，但奥大陆的音节超过四百个，重名率很低。

“怎么了？”齐征的灵识控制不如力量，暮河很轻易地发现齐征的异常。但暮河并未起疑，灵识波动不光有自己调动的因素，还可能受到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影响。

“……”齐征调动灵识将尸球包裹起来，听到暮河的询问，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只能解释道：“这个名字跟我需要找的一个人的名字重合度很高……”

“你的‘老乡’？”老乡的意思自然不会是同样来自于海域，而是齐征的故乡，那个叫做“地球”的地方。

“不知道……”齐征苦笑。他对于加利尔的身份仅限于猜测，完全没有实质的保证。而且加利尔肯定不会是对方最开始的时候的名字。他对于加利尔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识海之中的灵魂，可保留了记忆的军官和旅行家根本没见过加利尔，而其他人的记忆缺失十分严重，除了加利尔这个名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暮河很疑惑。他回想起刚刚齐征灵识波动中透露出来的情绪，那些愤怒、悲伤等等阴暗残忍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暮河认为齐征最少是知道加利尔是什么人的，而且跟对方还有些相当不愉快的相处。可现在齐征的回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件事很乱，我暂时不想解释是怎么回事。而且我目前也不确定这个加利尔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加利尔。至于前因后果，我想等我求道完毕回到海域的时候会跟你们解释的。”

齐征苦笑。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加利尔的消息，嘴上说着不确定此加利尔是否为彼加利尔，但心里已经将这件事给盖棺定论了。可向加利尔复仇的事情肯定要跟识海灵魂们沟通上，现在识海中的灵魂失踪的失踪，沉睡的沉睡，自己还不敢唤醒沉睡中的灵魂……

“明白了……”暮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万事小心。”

齐征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事小心吗？好像确实没错，奥大陆上的人确实没办法对齐征造成什么伤害，但加利尔就不一定了。在齐征的猜测中，自己的灵识很有可能就来自于加利尔。而这种“来自于”，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有人将加利尔的灵识转给了自己，另一种可能加利尔就是让自己突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灵识的人。

后者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不存在。如果可能性是后者，那么加利尔力量和灵识可能都强于自己。

齐征很想前往廷凯城一探究竟，这之中一直存在一个问题：黑骑士目前最出名的并不是力量，而是灵识。如果加利尔一直在奥大陆之中，那么黑骑士的名字必然已经被加利尔惦记上了。二者，跟加利尔有仇怨的是识海中的灵识们，加利尔目前没有主动找黑骑士或者齐征的麻烦，齐征不会做那种趁识海灵魂们不注意给加利尔来一刀当做惊喜送给灵魂们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加利尔的消息很重要，但是对于目前的齐征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他的首要任务还是找到识海灵魂们失踪的原因，然后再决定是否将识海中沉睡的灵魂唤醒，以及有没有可能将失踪的灵魂们找回来。

“加利尔的事情我会处理，另外三个罪恶之都交给你吧。”齐征想了想，他跟斯科璃尔的交易事项之一就包括了制造一个可以前往四大罪恶之都的假身份。黑骑士的身份过于招摇，尤其是对于罪恶之都而言。海域出现过夺舍事件，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海域跟曾经四大罪恶之都的辉煌城发生直接战争。辉煌城没了，但当年辉煌城的人并非全部死去，其中大部分逃向其他三大罪恶之都，后来的福岩城更是以这群人为根基建立起来的。

“嗯，那我走了。”暮河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啊？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顿饭？”齐征站起身来，顺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