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拿下了吗？”

整整一个半的时辰之后，凯迪尔大公终于支撑不住仿佛无穷无尽的攻击，最终力竭瘫软在地。

而在他的身边，不，已经不仅仅是他的身边，以他为圆心，方圆一公里之内，都是对他进行围剿的起义军的尸体。

哪怕不经过仔细的清点，斯科索普也能计算出来，死在他身边的人，恐怕已经超过十万。

而在他最终不再反抗之后，那些力竭的起义军并没有欢呼，而是沉默地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准自己的喉咙。

“噗！”

“这……”燕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不是明明已经胜利了吗？

“让大家来打扫战场吧。”斯科索普拍了拍燕东的肩膀：“最少，别把他们扔进粪坑里了。”

“是……”燕东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力量吐出这句话，但现在，他终于彻底了解了斯科索普之前所说的那些东西。

“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光明，尤其是，那些本来就在黑暗之中被夺走眼睛的人。”

瘫软在地的凯迪尔大公三世看着周围这一圈自刎的人，表情呆滞。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也没有力量再思考，他现在想昏厥过去，但脑子没有伤到的情况下，五转并不是那么容易昏过去的，尤其是从四肢百骸中传来的的疼痛。

不对，他已经没有所谓的“四肢百骸”了，现在的他，四肢已经被斩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头呆在自己的躯干上，显得滑稽而可怜。

数十万人堆积出来的尸体是一个麻烦，哪怕有数万起义军在同时清理，也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同样为起义军，他们并不懂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胜利的前夕自刎，但这并不阻挠，他们依然是战友。

战场终于清理干净的时候，凯迪尔大公肩膀和大腿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重新长出四肢这种事倒是不至于，未来的他只能作为一个人棍生活下去。

如果他还有未来的话。

斯科索普将破布一般的凯迪尔大公拎起，提在大腿侧边，对身边的燕东说道：“通告全军，我们胜利了。”

“是！”虽然仍然有些恍惚，燕东还是下意识回应道。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清醒过来：

对啊，他们胜利了。

摇曳的烟火拖着明亮的尾巴冲上天空，再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

这种烟火是独灵早些年闲着没事整出来的东西，原本的作用是信号弹，但现在，万千枚烟火照耀的夜空，居然仿佛有了些许喜庆的味道。

“咻~”

“轰！”

“咻~”

“轰！”

“咻~”

“轰！”

……

烟火一路向前，朝着凯迪尔公国的每一座小城蔓延而去。

“快快快！有烟火了！快点点！”

“是！”

又一枚烟火升上天空，炸开，划作漫天零散的星星。

一个时辰之后。

烟火的蔓延终于来到柔蛇城。

“已经胜利了吗？”斯科璃尔站在柔蛇城城门口，看着天空炸响的烟火，转身对百多说道：“走吧，去跟他们汇合。”

“是。”

另一边，补爵城。

“好久不见了……”独灵看着漫天转瞬即逝的“星星”，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不对，这是他的好久不见了……走吧，目的地，都城。”

“是！”

……

在一片片欢声笑语之中，各个小城中走出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都城汇聚而去。

天空的烟火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让人不知疲倦。路上的人们最低也是三转，当然起义军也不会将所有的三转全部派出去。他们需要留下人照顾各个小城之中还没有解开灵力抑制药剂药效的同伴，还有如同那些罐子里的孩子一样的无法参与这场聚会的人们。

一个时辰之后，凯迪尔都城的城门口，喜形于色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面带笑容。他们将自己身上奴隶印记的残留显露出来，互相显摆着。这个时候，身上的奴隶印记已经不是让他们自卑的枷锁，反而成为一种功勋一般的荣耀。

“这群家伙……”独灵站在人潮之外，看着喜形于色的人们摇了摇头。他倒是理解这帮家伙的兴奋，但是他们是不是有点太兴奋了？

比如门口那位大哥，屁股上的印记就不用专门脱了裤子亮出来了吧？

“我突然觉得今天晚上实施宵禁挺好的。”仿佛咬着牙一般的声音从独灵的身后传来，转身低头，看到的是斯科璃尔羞赧而愤怒的脸，在烟火的照耀下，一会青，一会紫。

“那我敢保证今天晚上没有任何人会听从命令。”独灵笑了笑。开什么玩笑，齐征老家过年禁鞭炮禁了那么多年，不是还是没人听劝吗？那还是有正当理由，铺垫了好些年的东西。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这个命令由你来发。”斯科璃尔抬头对上独灵的眼睛，莫名有些痴迷。

“这种得罪人的命令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我发出来的！”独灵笑笑：“相反，我决定今天晚上继续开评书！收费就是坚果！”

“……”

“喂？”独灵有些奇怪地拿手在斯科璃尔的眼前晃晃：“丢魂了？”

“……啊？”斯科璃尔回过神来，突然愤怒起来：“要你管！”

“……莫名其妙？该不会是那几天来了吧？不对啊，这个世界的那几天好像不会有‘狂怒’这种debuff存在才对……”独灵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莫名其妙：“喂喂喂，等等！”

“不等！”

“你到底怎么了？”

“跟你没关系！”

“那你朝我发什么火？”

“烦死你了！”

“喂喂喂……”

宵禁的命令自然没有下达，而是换成了另外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节目：围观处刑。

这种节目理论上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但起义军的众人反而兴致冲冲，一大早就围到都城里的斗兽场。明明是上万平方公里的广场，在将近百万人的汇聚下，居然显得有些拥挤。

与其说是斗兽场，作用自然就不用多说。据说这是凯迪尔大公一世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修建的地方。至于其作用，自然是用那些反抗得最激烈的奴隶带出来进行死斗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不叫角斗场？流浪卷都写了快一百章了，不会还有人以为凯迪尔自由民会把奴隶当人吧？

斗兽场有些类似于地球上罗马的角斗场，呈圆柱形，占地大约一万平方公里。中央是一个六百多平米的圆形广场，周围是一圈旋涡形的阶梯排座。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这些排座已经变成了黄色的土坡，看起来跟梯田似的。

当然，很明显的是，让奴隶拥有自己的武力并不是什么好事。凯迪尔大公在两个奴隶的合谋下被刺杀。之后，这个斗兽场就开始荒废，经过几百年的时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要说都城最多的是什么？宝贝？美酒？

都不是，这里最多的，自然是身份尊贵的贵族们。

或许起义军应该感谢这里有这么多的贵族，他们为到来的起义军们准备了靓丽的衣服，可口的美酒，鲜嫩的食物，并且亲身进入斗兽场之中，跪在地上……

好吧，当然不是自愿的。

斯科索普穿着一身名贵的黑蓝色贵族长袍，坐在最下面的主位上。这是从凯迪尔大公三世的“皇宫”里搜出来的。当然，所谓“皇宫”，也不过就是一个稍微大点的府邸而已，仅仅是一个大公的他还没有资格建立自己的皇宫。这里说它是皇宫，也不过是对这个国家的掌控者，最后的一点尊重而已。

虽然是在最下面，但实际上这里的座位才是最尊贵的。斯科索普一个人的位置就占了四五个人宽，面前还有一块长满青苔的已经风化的大石头，想来当年那个被刺杀的凯迪尔大公也是在这里观看角斗的。

斯科索普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一排武将。从右往左，依次是燕东、伯格勒、以及符加乐的副官。符加乐那个憨憨本来今天应该能够赶上的，结果大半夜的听说发现了蛮兵子爵的残部，当场带着两万人就追了出去。现在不知所踪，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斯科索普和符加乐的副官都是痛苦面具脸上戴。

右手边，从左往右，依次是斯科璃尔，拉尔芬妮丝、百多以及曾经的迪科子爵。

安克格表示自己年纪大了看不了这么刺激的东西，安普娣和安裴倒是对这些东西很好奇，但被斯科璃尔以及独灵以年纪太小直接否决。不论是奥大陆还是地球，这俩都属于未成年，哪怕是按照18+的标准他们也看不得。

至于独灵……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诸位光临凯迪尔大角斗场。”

一身正装，手里拿着一个带着球形顶端的小短柱子，独灵就站在角斗场的中央，以丁字步站立着。

没错，他是今天活动的主持人。

“凯迪尔大角斗场，始建于三百六十一年前，由凯迪尔公国的创立者，凯迪尔一世下令建筑。在刚刚完成建筑的十几年里，这里是凯迪尔贵族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他们将最强壮的奴隶送进角斗场之中，给他们武器，让他们战斗。而根据角斗场的规则，这里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然后迎接下一次角斗。”

“那么，这种娱乐活动是什么时候终止的呢？”

“三百四十八年前，两名奴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弓箭进行角斗。天呐……”

独灵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叫：“……我甚至不知道两个弓箭手能够在这么点地方干什么？围着一个不到七百平米的广场对射吗？”

“然而，历史永远告诉我们，不要低估前辈们的智慧。”

“他们联手，在这个角斗场之中上演了整个凯迪尔公国历史上最精彩的角斗，令人叹为观止。”

“他们联手射杀了凯迪尔一世！”

虽然头一天晚上已经有人提前将这段历史科普过了，但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整个广场上还是爆发出潮水一般的欢呼声。

“而今天，我们将重启角斗场，当然，那种过时的角斗我们就不需要再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