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琳感觉最近过得糟糕透了。

之前在公司里被人事主管郭晓兰欺压，在外面又被郭子杰骚扰，好不容易盼到郭晓兰姐弟被抓了，结果连公司都没了。

像她这样没权没势的打工妹，历来都是公司剥削压榨的对象，现在公司被政府破产清算，她抵押的两个月工资也不知道找谁要，一下子就陷入经济危机。

后世像她这么大年纪的同龄人还都是父母的乖宝宝，只要撒娇卖萌就能衣食无忧。

但穷苦人家的孩子却要早早开始为生活打拼。

这就是人生。

就在周琳琳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新工作，为下个月房租发愁的时候，偶然间在出租房附近的小学门口看到有人在卖钵仔糕，一下子引起她的注意。

连续观察了两天，她发现卖钵仔糕生意非常好。

一天下来，最少能赚七八十块钱。

要知道钵仔糕的原材料非常低廉，每一个的成本不到一毛钱，但是却可以卖到五毛钱一个，那可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制作也不难，她以前有跟妈妈学过怎么制作。

想着想着，她突然萌发一个大胆的念头。

为什么别人能卖钵仔糕，自己却不能呢？

如果钵仔糕卖得好，完全比得上打工，而且还不用担心自己被坏人骚扰，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越想越激动，快到山穷水尽的周琳琳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最终决定暂时不打工了，就卖钵仔糕！

但是当她捣鼓了好几天，雄心壮志地开始营业时，才发现情况没想象中那么乐观。

卖钵仔糕的门槛低，利润高，这也意味着人人都可以做。

但是县城好的地段却不多，例如小学中学门口、各大小区等人流密集的地段早就被人占了。

她如果贸贸然和别人抢生意，被挤兑还是轻的，碰上脾气暴躁的，摊子都给她砸了。

吃了几次亏之后，迫于无奈她只能用自行车后座驮着小摊子做起了走鬼档。

虽然总算能顺利开张，但是这样一来，她又成为了城管等执法部门的打击对象。

东躲西藏，几天下来，钱没赚多少，反倒是亏了饭钱，把她本就为数不多的积蓄都快消耗殆尽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放弃之际，突然别的走鬼档档主那听到一个消息。

似乎有老板在策划搞一个美食街项目，免费提供场地，还垫资搭建摊位，一天的收费只要利润的百分之一，比夜市上租摊位的费用便宜多了。

周琳琳瞬间喜出望外，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只有真正做过生意，才知道其中的辛酸，她做梦都能有个固定便宜的摊位。

只可惜好地段的铺面寸土寸金，租金根本不是她可以承担得了的。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只不过没高兴多久，她很快就又发愁了。

虽然知道了美食街的好消息，但是她的本钱已经不够了。

想要正式摆摊，最起码得有个专门的货物柜，还有定做招牌等，她之前的那套搵食家伙明显不够用，必须要重新定制才行。

周琳琳虽然怯懦，但是骨子里有股韧劲，否则也不敢孤身一人进城里打工。

想着自己投入了那么多心血，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没理由半途而废，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生意做起来。

主意是拿定了，但她却不知道该怎样筹钱。

开口问爸妈借钱？

一想到爸妈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才挣那点微薄积蓄，她实在开不了那个口。

但除了家里人，她又该向谁借？

才入城不久，她也没认识几个人，之前的那些同学朋友大多数比她还穷，不太可能帮得上忙。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向之前在公司里唯一合得来的廖小雅开口借钱。

廖小雅比周琳琳大五岁，是城里姑娘，性格自来熟，和谁都合得来，之前见周琳琳老是被郭晓兰欺负，偶尔看不过眼也会安慰几句，所以一直被周琳琳视为知心姐姐。

只不过她人虽然不坏，但向来花钱大手大脚，长期都是月光族，哪里有钱能借给周琳琳。

就在周琳琳百般失落之际，廖小雅突然向她提议，实在没撤的话，她可以帮忙牵线，让周琳琳去烂命七那里借点高利贷救急。

因为她也时常要靠高利贷过日，所以熟知流程，无须任何抵押，放款也快，除了利息有点贵，只要还款及时，似乎也没其他隐患。

周琳琳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咬牙借高利贷周转。

廖小雅虽然出自好心想帮周琳琳解决问题，但却不知道，这番举动直接把周琳琳害惨了。

她长相平平，入不了烂命七的法眼，再加上她是城里人，烂命七多少都会有些顾忌，不敢太坑她。

但是周琳琳却不一样了。

一个无依无靠又长得漂亮的打工妹，如果烂命七会放过这口肥肉，那就真是活菩萨了。

当时由于有廖小雅的担保，周琳琳也没多看借款合同就签了名字，当场就领到五千块钱的借款。

等几天后她把钱用来买材料，定制货物柜和交了拖欠已久的房租，基本上就花得七七八八了。

万事俱备，周琳琳由衷充满了干劲，只盼着美食街赶紧开业大展拳脚。

就在她志得意满之际，不料噩耗突然从天而降。

就在昨天，烂命七的马仔居然上门来要债了，一下子把周琳琳整懵了。

当时明明说好是一个月后才还钱，借款合同上也是标明了还款时间。

没想到马仔掏出来的借款合同复印件居然白纸黑字地写着三天之内就要还钱，而且每日利息还要5分，也就是说她不单止要还本金5000元，还得额外支付250元的高额利息。

这完全就是奔着吸血而来的‘利滚利’霸王合同，时间拖得越久，利息就越高，简直丧尽天良。

周琳琳当场人都傻了。

无力还款，周琳琳只能苦苦哀求讨债人宽恕几天。

但是铁石心肠的马仔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不尽快还钱，就别怪他们去周琳琳家里要钱去。

签合同时周琳琳有留下家庭地址和父母信息，一听马仔的威胁，周琳琳瞬间就慌了。

如果不是家里太穷，她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出来打工，如果自己因为欠钱被人追债上门，别说父母会多伤心难过，光是村里的流言蜚语都能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好在马仔们也没逼迫得太过分，只是撂下狠话就走了。

周琳琳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也打过电话向廖小雅求助，廖小雅一听她的情况，立即就明白到烂命七是看中了周琳琳。

虽然很同情周琳琳的遭遇，但是廖小雅可不敢坏烂命七的好事，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随意搪塞几句就赶紧把周琳琳电话拉黑了。

连廖小雅这个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周琳琳仿佛感觉天要踏了。

眼看着今天美食街就要开业了，尽管心里极度彷徨，周琳琳还是强打精神准备好货物，顺利把钵仔糕摊开起来。

如果连生意都做不成，她也想不到任何办法能还钱了。

不得不说，美食街的出现无疑成了他们这些如同过街老鼠般的走鬼档小贩的救星，半个晚上下来，几乎任何一家摊位的生意比起往常都翻了个倍，有些甚至翻了四五倍不止。

生意的火爆也让周琳琳暂时忘记对烂命七的恐惧。

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些烂仔追债居然追到美食街来了，还把她唯一收入来源的摊位给砸了。

如果不是袁飞羽又一次救了她，恐怕她今晚就要被逼得去跳河了。

越想越委屈，周琳琳鼻子发酸，眼泪迷糊了视线，忍不住抱着膝盖抽噎起来。

听到动静，袁飞羽也停下手，转头一看，顿时不淡定了。

唉唉唉，好端端的你哭啥哭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没办法，袁飞羽只能出杀手锏，快速从妹妹挎着的小肩包里掏出两颗棒棒糖，撕开包装，一颗塞到妹妹嘴里，一颗递给周琳琳，重施故技道，“额，那个我听人说，似乎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棒棒糖，可以暂时忘记烦恼，要不你试试？”

周琳琳泪眼婆娑地疑惑抬起头，就看到袁莹莹正在美味的吃着棒棒糖，一边点头一边劝道，“没错，姐姐，我哥哥说得对，每次我调皮被妈妈打屁股，只要有棒棒糖吃，我就不伤心难过了。”

“噗嗤~”

可能是袁莹莹一本正经的模样太可爱了，周琳琳不由得破涕为笑，又看见袁飞羽紧张期盼的尴尬笑脸，她不由得心里一暖，犹豫地接过了棒棒糖，细如蚊呐地说了声谢谢。

见到周琳琳终于不再哭了，袁飞羽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果棒棒糖也不奏效的话，他也没辙了。

到底是吃苦长大的农村女娃，周琳琳的内心其实并不像外表那么柔软，很快就打醒精神，把摊位收拾好。

也得亏她之前没买老旧便宜的二手货，全新不锈钢的货物柜还完好如初，也算是保住了饭碗。

只不过剩下的那些钵仔糕掉地上沾染了泥土，已经不能卖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周琳琳暗自神伤，准备提前收摊了。

袁飞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你怎么会去招惹烂命七，不知道那些放贵利的都是吸血鬼吗？”

周琳琳抬起头，袁飞羽的问题就像一柄尖刀般戳中她的内心，眼眶不禁又泛红，凄艳一笑，“我在县城无人无物，家里又穷，想要钱周转救急，你说我除了借高利贷，难道还有第二个办法吗？”

袁飞羽嘴巴张了张，恍惚间感到一阵熟悉的心酸。

是啊，曾几何时他也像周琳琳这样举目无亲，单是活着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哪有心情考虑其他的？

莫名地感同身受，似乎在周琳琳身上看到他曾经的影子，再加上之前对周琳琳的亏欠内疚，他突然神使鬼差地说道，“要不，我帮你把钱先还了吧？”

话说出口，袁飞羽不禁感到心意通畅，旋即柔声道，“你也别多想，我只是单纯不想看到你被烂命七这样的人渣祸害而已，只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该还的钱还是得还。我可以先帮你把那个无底窟窿填了，等你赚到钱再还我就行。”

周琳琳就愣住了，定定地望着袁飞羽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有过两面之缘的袁飞羽居然愿意在这种时候对她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