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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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上邦使臣
冰天雪地之中,唐寅正作为大明的使节,走在前往朝鲜国都汉阳的路上。
而他身边能与他交谈的,除了徐经之外,也只有张周派来的锦衣卫百户刘贵,而对于南方出身的刘贵来说,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苦寒的地方。
“伯虎兄,马上要到京畿道,据说是他们会以国使的身份迎接于你,但他们迎接的使节在何处?”
这天下榻就近的驿馆,或者说是民宅之后,徐经特地找上唐寅。
这一路上最不辞辛苦的人就是徐经,只有徐经双目中一直闪烁着出发之前的热忱,这一路下来倒是替唐寅对朝鲜迎接的人各种挑刺。
俨然他才是大明的正使一般。
反而是唐寅,则显得很好说话。
唐寅手上拿着笔,本要写一封信回沈阳,再经由陆完等人把他的信带回京师,但千言万语,却是在拿起笔之后,无法落笔了。
唐寅道:“跟我们来的那个姓钟的说,他们会派个大臣作为使节,据说是朝鲜国君的心腹,另外还会派人来赐给一些酒食等。”
“也是。”徐经叹道,“这一路上,我们吃喝用度都是用自己的,到了这地方,连银子都没地方花,也不知道这么个小国,张师怎会认为有资格与我大明一同出兵剿灭建州那些女真异族?”
唐寅神色还是很拘谨。
此时刘贵从外进来,因为门是推拉门,刘贵在开门的时候差点把门给卸下来。
“慢着点。”唐寅道。
刘贵进来道:“他们已派来了先头的人,说是明天就接两位大人到他们的都城,还说……”
“说什么?”徐经替唐寅问道。
刘贵脸上带着几分坏笑道:“还说有女人来了,我问过他们,说是相当于咱大明京师教坊司的乐籍之女,特地来慰问两位大人的。”
徐经一听眼神有些异样,往唐寅身上看一眼道:“伯虎,你看这边朝鲜安排还很周到啊。”
似乎徐经是觉得唐寅风流不羁,应该很热衷于这种调调。
唐寅则显得意兴阑珊道:“异族之女,连语言都不通,叫什么周到的安排?再说你们忘了今日来的差事是做何?”
徐经悻悻然道:“他们有如此安排,也算是一片心意。这一路上我倒是觉得,朝鲜对于我大明的语言倒是颇精通,到处可见大明的文字,希望他们的礼遇能更高一些。”
唐寅道:“传话出去,明早我们继续出发,他们来迎接的使臣来不来都不重要,在何处见也不重要。这里也不再做等候了!”
徐经问道:“为何这般生分?”
“我们已经延迟了差事,此涉及到辽东一战,不能掉以轻心啊。”唐寅很焦虑。
张周让他一个月抵达汉阳,但他却走了一个月零四天,距离汉阳还有个两三天的行程,这等于是没有完成皇命。
至于女人什么的……不是唐寅心中不想,而是他心里瞧不起番邦人,再说对方来的也只是乐女,对他而言,这很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
……
第二天一早行进时,队伍后面就跟着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说是载着给唐寅的礼物,另一辆则是载着女人,就算唐寅不收,女人还是要随同唐寅一起进汉阳城的。
走到半头晌,唐寅接到传报说,朝鲜那边迎接的使臣也已经到了。
唐寅只能临时叫停队伍,过去相迎,却见对方来人也非常多,有四五百人的兵马队伍,只是除了排头的两匹马之外,后面都是穿着黑白相间之色布衣军服、举着旗帜的步兵。
对方正使下马后赶紧迎过来,给唐寅施礼,用很纯正的汉语道:“在下兵曹判书成俊,见过唐主事。”
徐经在旁边不太理解。
唐寅道:“本官不过乃只是大明兵部主事,你们也不必以判书前来相迎。”
“应该的。”
成俊又望着一旁的徐经道,“这位是?”
唐寅指了指徐经道:“此乃随军的副使徐经。”
“见过徐先生。”成俊尽管不知道徐经是什么身份,但能在大明使臣队伍里当副使的,地位自然是不一般。
随后成俊与唐寅各自上马,二人带着队伍一路往汉阳城的方向行进。
大明的骑兵跟成俊带来的朝鲜步兵,也近乎是并排而行。
而大明这边的马匹还驮着火炮,令朝鲜士兵不由侧目观望,他们在行军之上也明显没有大明这边队伍齐整。
成俊道:“唐使节,您一路走来,想必也都看到了,建州卫无视上邦之法度,屡屡侵犯我朝鲜之土,犯边陲后又多掳劫人口,甚至烧毁我边陲田地中的秋粮,抢夺村庄……”
成俊在唐寅面前一顿大倒苦水,好似是要把建州女真说的人神共愤一般。
等用夸张的手法描述完他们的损失之后,他才道:“去年中,我朝的国君,已上表于大明,请求出兵震慑建州蛮夷,其不思大明的教化,实在不该存在于大明辽东的边陲,成为大明与朝鲜之间往来的阻碍。”
唐寅语气平静道:“本官走的是定辽右卫,并未穿过建州卫的领地,也未见你们的损失。”
这就让场面一度很尴尬。
却是在成俊身侧,另外一匹马上,一个好似书记员的人,正在一边听成俊和唐寅的对话,一边把他们的对话用笔记录下来。
连唐寅和徐经都惊叹于这种人的“超能力”,居然能一边骑马一边当书记员……
当此人听到唐寅说这句话时,用惊讶目光看过来,好似很惊讶于大明使节怎么会这么直接?
徐经则笑道:“继续写啊?”
那人也很为难,不知是否应当如实记录。
成俊见徐经态度有些促狭,不由解释道:“两位使节见谅,我朝鲜国君对于迎接大明使臣,非常看重,特地派人记录迎接使臣的一言一行,所记录都乃是用国朝的文字……如今在朝鲜境内,已基本不允许用谚文,如果要查问的话,随时都可以取走以核对。”
朝鲜创造自己的文字,是在十五世纪,但一直到二十世纪中叶,汉文仍旧是朝鲜的主流文字。
虽然朝鲜也因为民族主义而推行自己的文字,但因他们本身就是仿照汉文的注音而生造的文字,在使用上明显不如汉字辨识度那么高,而且在燕山君时代,因为有人用谚文把他的恶行记录下来,尤其是在弘治十一年的戊午士祸之后,燕山君禁止权贵学习谚文,而谚文只作为翻译汉文使用。
唐寅道:“我希望能尽早见到你们的国君,商议大事。”
成俊试探着问道:“是要出兵建奴是吗?以在下所知,阁下带这么多的火炮,还带来了兵马,是为商议出兵之事。阁下也见谅,在我朝鲜境内,仍旧是分成主战和主和两派,所谓的主和,就是要在平安道等处修建堡垒,防止建奴再往我朝方向进发。”
徐经笑着问道:“那阁下是主战,还是主和?”
成俊本要说什么,但看了看一旁负责记录他言行的书记官,他瞬间好似是有所忌惮道:“在下身为兵曹判书,更多是听命于国君,还有听从于朝议的结果,无权决定是战是和。”
唐寅道:“既然你决定不了,那我就跟你们的国君谈。”
……
……
当晚,一行仍旧是住在近乎于民院的地方。
唐寅早早就进到房间内,谢绝了成俊邀请他喝酒吃饭听曲的邀请,而徐经则是先去应酬了一下,带着刘贵回来。
进门的时候,徐经还在说着:“看那些朝鲜的士兵,都只能露宿在野外,这么个天气不怕把他们冻死?”
刘贵道:“徐大人,我看他们都是生火的,料想是因为帐篷不够用吧。”
“哈哈。”
徐经一边嘲笑着,一边进到屋子里来。
就听唐寅评价道:“在这种地方,有瓦遮头,已算是不错。我们那边的将士可都有安顿好?”
徐经道:“看过了,他们给带来了干肉,煮了肉汤,那味道很好,见外面他们的士兵很是眼馋,看他们中很多人只能吃一些野菜。据说是去年里,他们境内也发生了旱灾,差点出现了人相食的情况。”
唐寅皱眉道:“就如此,也实在指望不上他们能提供多大的协助。”
徐经问道:“不是说,他们存在的意图,仅仅是为了声东击西吗?”
刘贵在旁问道:“两位大人,敢问一句,那是说,让我们在东边,负责帮大明将士吸引鞑子的攻击,那我们岂不是……”
徐经笑道:“守在城塞里,有何可惧的?”
“呃?”刘贵虽然不怕事,但也怕死,跟着唐寅出来当这么个辛苦差事,他也能忍,谁让张周帮他混来了功名利禄?
但问题就在于,他并不擅长打仗,当初跟着王守仁更多也只是混日子的,谁曾想还真被他混出点名堂来?
唐寅道:“莱国公走之前,给了我一份锦囊?”
“是行军的妙计?”徐经很感兴趣。
唐寅摇头道:“不是涉及到行军的,而是涉及到如今朝鲜境内的君臣架构,包括他主要大臣的名字,还有他们在是战是和上的倾向。”
“那这个兵曹判书?”徐经好奇问道。
“他是主战的,他虽为兵曹判书,相当于我大明的兵部尚书,但朝鲜境内最主张出兵的,是一个叫李克均的人,据说是跟成俊关系紧密,而且李克均在平安道有过带兵的经验,是武将世家出身。但莱国公也说明了,去年他们境内的旱灾很严重,也是因此,朝鲜国君之前就说要出征女真,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成行。”
唐寅有了张周的“锦囊”协助,自然对于如今朝鲜的人员架构是非常熟悉的。
而且张周还告诉了他,目前朝鲜这位国君可是个“狠角色”,很快此人将会不得人心。
当然有些事并不是通过锦囊说明的,走之前,张周就跟唐寅深谈过。
徐经问道:“既然他们的灾情严重,都快要到人相食的地步,还能指望他们出兵吗?”
唐寅道:“之前只是他们一厢情愿,如今有大明的支持,还有陛下和莱国公的鼎力相助,等于是大明给他们出兵的命令,岂有他们回绝的资格?不过我们也要小心他们的言官……据说是在朝鲜,台谏之风盛行,往往能左右君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