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顺着苏渊所指方向看了过去，远处的朝霞分外明显，布满了整个东方天空，橙红颜色，极为壮丽。

“霞火两旺，霞火两旺！”苏渊嘴里念叨着，宛若疯魔。

此刻东方的火势已然达到举火烧天的狂猛态势，剧烈的火苗伴随着滚滚烟尘直冲云霄，火舌吞吐不定。

原本今日的朝霞就不同以往，橙红色的火烧云布满整个天际，本就分外惹眼，此刻从苏渊、庄老、李东西所处的五层楼望过去。

布满天空的橙红色火烧云为静态的底色，燎天的火势为动态的景物，整个东方，宛如远古开天辟地之时一般，无比壮丽。

“霞火两旺，莫不是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庄老听到了苏渊念叨的那句话，也看到了天空那万载难遇之异象。

并非说这天边朝霞难以遇到，也并非这燎原之火未曾见过，而是刚巧两者合一，又刚巧他们身在五楼，方能将两者叠加。

“难道这当真是命定之事？”庄老内心震撼无比，小童李东西更是哑口无言，傻傻的看着天边。

那燎天的火势，此刻已不是三人关心的重点，那十余年萦绕苏渊的卦辞才是铜钟大吕响彻不断。

“若真是命定之事，那苏先生的恩人，当真神人也，这也太过匪夷所思。”庄老心思电转，内心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虽说五十而知天命，庄老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对于命运莫测多少也有些体会，但是当真正见证命运到来的那一刻，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真的有人能够窥探天机至如此地步？”庄老忍不住喃喃自语，他知道很多天纵奇才可以推演出局势走向，更有无双国士可以推测一域之前途，但是那都只是大概而已，眼前此情此景，是精准无误，实在让人觉得可怕。

“呼。。。”苏渊当真长长的出了一大口浊气，方才稳住心神。

难怪这位旷世奇才如此失态，数年来，屡次受挫，踌躇满志，今日这霞火两旺突然来到眼前，怎能不方寸大乱？

“苏先生，这与那卦辞？”庄老先生轻声试探苏渊道，虽然他心中十有八九，还是想听苏渊一言。

“当是如此。”苏渊此刻已经回过了神，虽然依旧看向远方，但是已经平息了之前的失态。

“那位当真神人也。”庄老先生忍不住慨叹道。

苏渊没说话，但是眼神之中迸射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之色。

“霞火两旺，之后便是。。。”小童李东西也听到了两位先生的对话，回过了神，说道。

“大利东方！！！”未等苏渊有所言语，庄老抚弄了一下长长的袖摆说道。

“苏先生，要去往东域？”小童李东西看向苏渊问道。

“嗯，十年了，先生有言在先，此刻我如梦方醒。”苏渊沉声说道。

“孤星入命、潜龙勿用，霞火两旺、大利东方，一卦十年，抵定春秋，今朝能来见证，当真足慰平生。”庄老先生庄重的说道。

“苏先生，那书店。。。”小童李东西想到，此刻不二书店身陷火海，估计是难逃一劫了。

“无妨，原本就打算东行，只是一直未找到时机，此刻时机已到，自然顺天应命。”苏渊微笑道，书店付之一炬倒是并不介怀。

原本这书店创立之初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一则能够让苏渊有书可读，二则方便接收信息往来，现在不二书店的使命业已圆满完成。

若是未见到卦象所指，或许苏渊与庄先生、李东西，当真会立刻返回书店照看一二。

此刻卦象已显，几人反倒不在意了，高高兴兴的坐下点了酒菜，小酌了起来。

熬了一夜的几人竟然毫无疲态，反而个个精神抖擞，即便是年逾古稀的庄老也是如此。

酒足饭饱，三人下得楼来，就在门口作别。

“庄老先生，真没想到，倒是我要先行一步。”苏渊深吸一口气，向庄老先生郑重行礼说道。

“无妨，正如你所说，顺天应命，知你去向，来日方长。”庄老先生洒脱的说道。

“苏先生，你要起行？行礼都还未准备。”小童李东西惊讶的说道。

“孑然而来，自当孑然而去。”苏渊笑着摸了摸小童李东西的头说道。

“跟你家先生好生向学，将来你必将大有作为。”苏渊又叮嘱了一句。

“是，苏先生教诲，李东西谨记于心。”小童李东西心中一暖，行礼说道。

“庄先生，就此别过，他日再叙！”苏渊又行一礼，微微一笑，转身洒然而去。

看着那一身洁白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清晨的长长街道上，庄老先生心中五味杂陈。

“先生，不知庄先生几时能到东域，你说他到了，会顺顺利利的吧？”小童李东西不自觉的说道。

“。。。”庄老先生没说话，但是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了先生？你不希望苏先生顺顺利利，一飞冲天么？”小童李东西有些疑惑的说道。

“若是以朋友而论，自然希望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鱼跃龙门。”庄先生沉默半晌说道。

“可是？”小童李东西，知道自家先生说话的腔调，知道肯定还有下文。

“但是这位苏先生若是龙飞九天，未见得是好事啊。”庄先生沉声说道。

“为何如此说？苏先生是好人呀。”小童李东西听闻自家庄先生这么说，更糊涂了。

庄先生看了看李东西天真的模样，展颜笑了，拉着他慢慢的走向不二书院方向，他们终究还是要过去看一看的，与苏渊不同，他们的行李、牛车还在那里，不会说走就走。

“先生，你还未说完呢。”李东西走了一会儿迟迟没有等到庄老先生的那句‘可是’，实在忍不住催促道。

“还记得我们初来的时候，问过你，可知道不二先生为何称为不二么？”庄老先生慢慢的边走边说道。

“记得啊，我说那是第一的意思，不二就是第一，苏先生还夸了我呢，这与先生说的未必是好事有何干系？”小童李东西自然记得庄老先生说的话。

“那时刚巧苏先生上楼听到，实际上你所说，只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你并不知道。”庄老先生继续说道。

“还有一半？”李东西挠了挠头，想了又想，想不出个所以然，疑惑的问道。

“嗯，不过这另一半，除了我与苏先生以外，再无人知晓，我亦不是猜出来的，之前苏先生与我来信的时候，有所提及，也仅有一次。”庄老先生说道。

“哦，难怪怎么想也没有头绪。”小童李东西搭话道。

“那另一半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自然是李东西接下来做的事。

“你看到的苏先生，羽扇纶巾，满腹诗书，聪明绝顶，乃是文坛翘楚，是也不是？”庄老先生打趣一般问小童李东西。

“那是自然，先不说苏先生的那位恩人，光是苏先生那六字退大军足见其才华纵横。”小童李东西想了一想说道。

“而且，那最后的灯谜，其实是苏先生早就解了，若非他提点，我还猜不透，当真聪慧绝伦。”小童李东西又补充道。

“但是，你可知，苏先生最擅长的并非舞文弄墨？亦非时政国策？”庄老先生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说完竟又停下了脚步。

“啊？苏先生已经如此厉害了，这还不是他最擅长的？那他究竟擅长何事？”小童李东西也被自家庄先生的话镇住了，盯着庄老先生眼睛一眨不眨。

“他啊，他曾说过，自己之所以自称不二先生，实乃年少轻狂之语，但是如今想来，他那年少轻狂之语，便是他内心最自傲的地方啊。”庄老先生看向东方，那是苏渊消失的方向。

“哎呀，先生，你别吊人胃口了，快说说，苏先生怎么说的。”小童李东西仅有的耐心也消失殆尽了，忍不住摇晃着庄老先生的袖口问道。

“苏先生曾说过，自己的称号来自于内心一句话，这句话是：破军不二，天下无双！”庄老先生最后八个字，字字千钧，掷地有声。

“破军不二，天下无双！”小童李东西也在听到后，复述默念这八个字，声音越来越长，越来越亮。

“若苏渊恩人的卦辞当真属实，他此去必将龙腾九天，可是他这样的人一动，这天下。。。”庄先生忍不住感叹道。

“天下大乱？”小童李东西也非寻常孩童，他此刻终于知道了为何先生看到苏渊离去，内心五味杂陈了。

“十年之内，源界必当大乱，若非如此，焉有此子施展空间？”庄先生长长叹了口气。

他既为自己视为知己的苏渊感到高兴，又为人间的太平感到担忧。

小童李东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他还当真为苏先生高兴来着，但是正如庄先生所说。

一位破军不二，天下无双的将帅若要如鱼得水，那天下岂非必要大乱？

如今的源界人族，已然被上八族欺压的濒临崩溃，难道更大的劫难真的即将到来？

庄老先生跟李东西都出神的望向东方，那是苏渊的福地，可是不是人间的祸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