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子期胸口心脏的位置也有一只眼睛。这只眼是闭着的，一旦睁开就会化作熊熊烈火。将这个人的肉体以及灵魂一并烧为灰烬。

“灯油”只能延缓其发作，而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然而，归嬿瑿却还是有其他的办法。那就是——

“放弃。”

听到这两个字时，李子期脸色都变了。他看着归嬿瑿，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死？！”

归嬿瑿还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却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有时候，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也有可能是一个新的开始。”

“请你把话说明白些。”李子期冷冷的道。

“你其实是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归嬿瑿说着，用手一指李子期的胸口，冷然道，“其实你也知道，现在的这具身躯已是无救。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就把它放弃呢？”

听到这句话，李子期下意识低头朝着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他知道，诡火还在这里，不会熄灭也无法摆脱。即便是用了鬼灯的灯油，最多也就是拖延了一点时间而已。如果不能在灯油耗尽之前想出解决的办法，他依然难逃被烈焰焚为灰烬的下场。

蝮蛇螫手，壮士解腕。

这就是归嬿瑿真正的意思。不过她李子期“解”的不是手腕，而是整个肉身。趁着诡火暂时还在灯油中燃烧，当机立断，抛弃掉已经完全无法解救的肉身。虽然这也算是死亡，但至少是避免了神魂俱灭的下场。

“那下一步呢？”李子期故意如此问道。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归嬿瑿旋即就提出，可以为他提供可以托舍的肉身。

“是傀儡吧。”李子期说着，忍不住发出一身冷笑，“没有法力，不能使用其他任何有用的东西。这样的活与死有何区别。而且，我也想不明白。耗费许多的材料，造出如此的一个废物对你有什么作用。”

闻言，归嬿瑿就是一阵大笑。她对李子期：“你不会以为我的能耐仅此而已吧。如此是这样，那就真是小瞧我了。”

李子期先是一愣，转而大惊，瞪着归嬿瑿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将一个字反复，“你……你……你……”

归嬿瑿淡然一笑，说道：“你也没必要这么惊讶。这件事虽然看着很是难以置信。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是任何困难都能解决的，也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办到的。”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这就是李子期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过却没有丝毫表露在外，想了想，问道：“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句话让归嬿瑿的眼中现出了赞赏之意。她说：“有一件事你尽可放心，我不会用手段对你进行操控。而且，你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超过你能付出的上限。”

至于是什么，现在却也没必要说。一切，就等你想明白并做出决定之后再来与我详细商谈吧。

“这样也好。”

李子期站起来，对归嬿瑿抱拳施礼，然后便告辞离开了。归嬿瑿目送他出门。门关了，她也转身，将视线放回到了落地窗外。

不知不觉中，夜已经深了。马路两旁的灯依然亮着，然而中间来回的车流却是稀疏了不少。居民楼中，除了个别窗户的灯还亮着，其他大多数也都熄灭了。夜空中，云朵开始聚集，甚至连月亮都遮蔽住了。

“要变天了。”

归嬿瑿忍不住发出如此的感叹。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微一侧头，刚好就看见了一个人。

阿娅。

谁也不知道阿娅是从哪里来的，更没办法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站在那里，阿娅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甚至连睁着的一双眼睛也不眨一下，长睫毛上翘，纹丝不动。

“你还是这样。”归嬿瑿感叹了一下，然后问道，“怎么样？”

“他应该是发现我了。”阿娅缓缓说道。

“哦～”归嬿瑿挑了下眉毛。看样子，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却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阿娅在叙述，却依然是面无表情。她说：“那个人从这里出来，然后就开始走楼梯下楼。”

十八层，李子期没有用电梯，是一层层走下去的。由侧门离开智鑫大厦，李子期一路步行，沿着这条路朝东走。然后就上了附近的一座桥，从桥上来之后直接右转，走进了附近的一片密林。

“居然到那里去了。”归嬿瑿说着，颇感到有些意外。

小树林在智鑫大厦的东边，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千米。站在楼顶，不借助任何设备直接就可以看到那一片的郁郁葱葱。

然而，即便是用上了望远镜，也没办法看清那里面的情形。茂密的树冠连接在一起，将那一片的天空完全遮蔽住了。

小树林里根本没有路。疯长的野草以及各种灌木几乎占满了地面，完全没有人类的落脚之处。没有人，却有不少的野生动物。狐狸在其中出没，最多的却是老鼠。这里的老鼠又大有肥，不但不怕猫，甚至对路过的行人都毫不在意。

再就是蛇，据说有人站在路边看到有巨蟒缠在树？枝上晒太阳。这种说法存疑，因为蟒蛇是栖居于热带、亚热带低山丛林中的。一个温带城市的小树林里怎么会出现蟒蛇，更何况还是所谓的“巨蟒”？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传说，可能是第一个发现的人看花了眼。又或者消息在传播的过程中走了样，被有意无意的夸大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片的小树林就成了附近居民公认的危险之地。无论散步还是遛弯，都会尽量离这里远一些。至于进入其中，那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李子期却是在阿娅的注视中走了进去。

阿娅靠近了树林，却没有跟着走进去。原因是——

“这里面有危险，而且是我没有办法应对的。”

归嬿瑿点点头，肯定的说了一句：“你做得对。”

小树林中确实有危险，不仅是阿娅无法应对。便是归嬿瑿，若无万全准备以及确有必要，也不会轻易就去招惹。

只是——

李子期为什么会选在这时候走进小树林。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是——这家伙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

想到有这种可能，归嬿瑿的心便往下一沉。看了一眼身边的阿娅，忽然就生出了一个想法，于是便问道：“阿娅，你怕死吗？”

阿娅缓缓摇了摇头，她对归嬿瑿：“我的母亲，在这一点上，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哦～”归嬿瑿挑了挑眉，问道，“我哪里错了？”

阿娅看着归嬿瑿，完美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她说：“畏惧死亡是人类的本能。然而，我却不是人。”

就这一点来说，归嬿瑿不是错，而是大错特错。

“你说得是，我确实是错了。”归嬿瑿点点头，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对阿娅，“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让你做那件事了。”

“好。”

阿娅也不问什么事，直接就点头答应了。得到如此的回应，归嬿瑿直接将“女儿”招致身边。然后附在她耳畔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最后还问了句：“怎么样，你都明白了吧。”

“明白。”阿娅点点头，依然还是面无表情。

听了这话，归嬿瑿的脸上现出满意的表情。她对阿娅：“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牢牢盯住李子期这家伙。看他去了什么地方，与什么人见面，做了什么事情。但不要惊动他，更不要与他起冲突。”

“是！”

阿娅应了。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出归嬿瑿已将所有话都说完，再也没有其他吩咐了，便悄然退去，无声无息就消失了。

归嬿瑿一个转身，再度面对前面的落地窗。她嘴角含笑，眼中却有诡异的光芒在闪烁。

此时——

有另外的一双眼睛也在闪光。那是在房间顶上的通风管道内，一只很大的虎斑纹猫潜卧着，一双黄黑色猫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的归嬿瑿。感觉差不多，猫儿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