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平推开门，走进了院子。身后传来发动机的声音，送他回来的车子调转方向，沿着原路往回返。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是特地为送你跑这一趟的，还真是有心了。”

耳边传来胡玉蝶的声音，沈安平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就在这时，胡玉蝶又说道：“不要急着关门，马上就有客人要来了。”

而此时，“客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阿娅已经站到了门口。沈安平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阿娅却是先开口了。

“当时的情况我都看到了。”

也就是说，阿娅看到了依洁，以及，坐在那辆车后排座上的归珊珊。

“归珊珊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归珊珊了。”

这是进屋之后的阿娅所说的第一句话。紧接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带着好奇问道：“你是住在这儿的，里面是你的卧室？”

沈安平有些尴尬。在这个时候招待阿娅，他没有其他选择。还好他现在居住的这套客房是分内外的。外间的书房可兼做客厅使用，就是太小了，有心人可以直接从打开的门看到里面的卧室。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气氛立时就尴尬了起来。

然而阿娅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原因是——

“我其实不是人。”

……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沈安平很有些无语。阿娅从他的反应中看出来了，试探着问道：“归珊珊？”

“是的。”沈安平点点头，接着道，“归珊珊说，她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怪，更不是神仙。”

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怪神仙。那……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

不出意外，阿娅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说完之后淡然一笑，继续道，“我想，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此时的归珊珊已经与过去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是内核，或是说魂魄。作为承载工具的身体却依然还是那个东西。这个是不会改变也没法改变的。

“是什么？”沈安平故意如此问道。

“就是这个。”

说着话，阿娅直接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上，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这是要干什么？！

沈安平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不及喝问，就看见阿娅反握住匕首，朝前面的桌子用力钉了下去。

桌子上，有阿娅的另外一只手。匕首从手背入，从掌心出。将这只纤细娇嫩的小手狠狠的钉在桌面上。

沈安平看的毛骨悚然。赫然发现，桌上的这只手虽然已被匕首刺穿，然而伤口处却并没有鲜血涌出。

那样子，就好像这只手并非是真实的血肉。而是……由不知为何物的材料制造出来的……假物一般。

“不是假的，它就是我的手。”

说这话时，阿娅语气异常平静。可能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还让那只被钉在桌上的手动了动。五指轮流抬起、落下，叩击桌面，发出“咚咚”的几声。

这样的情形，看的让人头皮发麻。

“没必要这样吧。”沈安平苦笑。这样，难道不疼吗？说实在的，虽然刀不是钉在自己手背上，只是在旁边看着也觉得难受。

作为当事人的阿娅却是若无其事。原因是——

“傀儡的身体，是没有感觉的。”

虽是如此，阿娅却还是要照顾沈安平的感受。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将那支匕首拔了出来。阿娅抬手，看掌心处的伤口。刚才那一下相当的狠，匕首刺穿手掌，留下一个贯穿了掌心与手背的狭长伤口。

伤口没有血，一滴也没有。

凝视着自己的手，阿娅秀眉微蹙，自言自语般喃喃：“失手了，好像扎的有点重。”

不是有一点重，而是相当严重！阿娅这个“女人”，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称的狠厉。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丝毫也不容情。

一刀下去，就是一个透明窟窿。灯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这“透明窟窿”附近的“皮肉”在微微蠕动。伤口开始慢慢变小，看着却依然可怖——刚才那一刀，戳的实在是太狠了。

在这种情况下……

“可以借我几样工具吗？”阿娅抬头问道。

“什么？”沈安平一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阿娅却是非常肯定的点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借我几样工具，修理工具。”

傀儡的身体，损坏了，自然需要维修的工具。对于工具，阿娅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

“不要你第一次买的，那只不过是一些玩具而已。”

真正有用且有用的，是第二次在请示了归嬿瑿之后“免费”赠送的那一套。工具如此，人偶亦然。

“那些应该都是特制的吧。”沈安平若有所思。

“是为你而特制的。”阿娅补充说明。

那一批的娃娃，是归嬿瑿为了沈安平而特地制作的。每一个娃娃，都是出自于她的亲手。这样的一套，不要说春早市，放眼寰球，都不会再有第二套。

然而——

“今天晚上，我却是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看到了其中的一个。”阿娅说道。

很显然，阿娅是看见秦守业了。地点，必然就是在那处已经被焚毁了小树林附近。沈安平默然点头，顺手把取来的工具盒子递给阿娅。

“谢谢。”阿娅说着，打开工具盒子。盒子不大，东西不少。除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之外，另外还有剪子、小刀等物。

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沈安平感慨着，就看见阿娅从“工具箱”中去出一个小瓶子，从其中倒出一些粉末。然后，又从另外一个细颈长瓶中倾出些许液体。两者混合，调成一定浓度的半流质。然后，用特制的骨勺挑出一点，小心的抹在掌心的伤口上。

伤口吸收了这些半流质，看着还和刚才一样。没有好转的迹象，所幸也没有变坏。阿娅看着，微微松了口气。

“还行，可以用。”她轻轻喃喃着。

“真的？”对此，沈安平很是怀疑。

阿娅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那是当然，虽然那些娃娃都是出自归……嬿瑿之手。但这盒子里的工具可都是我准备的，绝对可靠，完全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言外之意，那就归嬿瑿做出的那些个娃娃是绝对不可靠，用了很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