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这样，萧师弟同我寒暄后，就一直在说阵法相关的事情，我又不擅此道，只能出声应付应付。”

“后来路过城门处，我要回转居府，他说自己有事情要出城一趟，同我告别了一声，就在那里分做两路散了。”

有事情要出城一趟？

李澈抓到这个信息，眼神不由得一亮，问道：“张师兄，你能回忆一下么，具体是哪天发的的这件事情？”

张逸谷此时知道事情来去，全力配合，再不是此前那样想到哪说到哪，皱眉头细细思索了一阵，有些不能肯定道：“槐月十五？”

他又沉思片刻，这回十分肯定道：“对！就是槐月十五，那天月中，正是酒坊东家从古城外进购每月山货的时分，那天的菌茸最为鲜美，对，没错！就是十五！”

李澈得到了确定的时分，点了点头，对张逸谷道：“师兄稍候我片刻。”

说罢，他从榻上起身，上了二楼，只不多片刻，他就又从楼上走了下来。

李澈面色深沉，若有所思，走到张逸谷跟前，说道：“师兄，我方才问过乘师兄，萧博易提交完信件，将讯息回传门内，说自己有事出城一趟那天……”

“正是槐月十五！师兄可还记得，你碰到萧博易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是否在酉时左右？那会算起来，萧博易应该差不许刚从摘星阁离开。”

张逸谷这回不用多想，点头道：“我在古城内值事这许久，作息一向比较固定，只要是去吃酒，那就一定会在酉时左右回转府内，借酣入睡。”

李澈深吸一口气，闭目思索一会儿，对张逸谷笑道：“师兄，今日麻烦了，耽误你好些功夫。”

张逸谷极有分寸，知道李澈肯定是有了什么思路。

他虽然好奇，但李澈不说，就也不主动去问，只是笑道：“我在图渊古城，虽是为的闲逸，但说到底，还是咱们宸虚派的弟子。”

“师弟你是为宗门要事而来，但凡有能我帮到你忙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何来麻烦不麻烦一说？”

“多谢师兄了，”李澈轻笑一声，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去。

……

李澈在夜幕下回转至辉星楼，一路上，他都忍不住在想，萧博易这一举动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会否是有别的用意。

先是一直念念叨叨要踏上学习符箓之道的萧博易，不知为何，就转变成立志于成为阵道大家的人了。

而这些话，是在他从摘星阁留下口信后，于出城的路途中，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同一直都不曾有过交流的张逸谷的“交心之谈”。

李澈从不否认萧博易八面玲珑的本事，他自己虽然也算老于人情世故，但像萧博易那样，左右逢源，而毫不知疲倦，应付周帖的本事……

李澈自认远不如他矣。

但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萧博易选择与张逸谷进行了一番如此毫无头绪、尴尬不已的对话，就越发显得事情的蹊跷。

李澈坐在书桌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在桌面上，深思不止。

他之前曾怀疑，萧博易与梁良在销声匿迹之前，于摘星阁最后一次现身时，有可能是整件事情背后主使之人，藉以术法或者其他什么手段所假冒。

但现下看来，这一论断却并不一定成立。

李澈并不认为，那神秘人在假冒萧博易后，于摘星阁内办理完种种手续，已然能销匿的无影无踪时。

会选择在出城期间，同一个萧博易从未有过交谈，关系几若陌路人的同门师兄弟，来上一场关于自己未来发展方向的交心之谈。

这个人，若换成是萧博易在古城追索那判门贼子期间，一直替他回传讯息的梁良，倒也罢了，但偏偏就是张逸谷这个走在大街上，无意间照面的人……

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蹊跷。

李澈起身，给自己泡了一壶清茶，铺开纸张，磨墨提笔，再一次把自己所得全都述诸在笔端，作以整理，尝试理清思路。

若按他现在这个思路走下去，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

萧博易为何一定要谈及“阵道”，而非是同为真禁三艺之一，他所一直念叨，想要学究掌握的符箓，或者说炼器之道。

难道阵法，就是追循到背后那个神秘人的线索？

李澈顿笔，面有豫色，一时间也不好说个肯定。

他再思索了一阵，便把笔搁回了笔架上，转去洗漱更衣，回了榻上休歇。

今日同张逸谷的一场问话，进展不可谓不大，虽然仍未能有些确定的结论，或者说方向，但李澈心下却多少有了些底。

这是萧博易留下来的线索，之后他打算就循着这个点，延展开去，探明真相。

……

次日，李澈依旧早早起身。

只不过今日他不须去那些勾栏场所搜寻消息，而是以自身本来面貌，出了辉星楼外。

他照例在辉星楼一条街外的铺面那里用过了早膳——这是在图渊古城的几日里，最合他胃口的一家早点摊贩。

随后李澈就坐在摊位上要了一杯淡茶，待见到街上行人逐渐多起来，他会钞后，便起身汇入了人流之中。

此时才将辰正，若在以往，这会儿街道上，虽也有些人来往，但却绝不会是如眼下这般热闹。

之所以如此，盖是因为，今日是蒲月最后一天。

每到当月的最后一天，图渊古城内，由十二大妖族之一的巨角奎象所主持的“衍象汇”，便会如期举行。

这场一月一度的盛事，在巨角奎象一族所开设的衍象阁内举行，只要持有图渊城入城符令的人，尽可参与。

不同于图渊古城外圈，那些摊贩所零售的杂七杂八物什，也不同于中圈那些氏族宗门所批售的专有物产。

衍象汇上所售卖的宝贝，都是些外界难得一见，数量稀少的宝贝，且其形式也非是大家走走逛逛，看到心仪的宝贝，问个价格，还价成交。

这衍象阁乃是图渊古城内最大的一所拍卖坊，故而其交易形式，是以拍卖为主。

而李澈今日来此，正是想要趁这个机会看看，能否找到些自己合用的凝丹宝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