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拓年盯着杜娟，刚才的话他听着很受用。杜娟既讲明了事件原委，又没有令到柏拓年显出一丝一毫的尴尬。而此刻，杜娟表面上依旧是平淡如常的口吻没有变，但是实际中已经透露出向自己发难的意味。和凭爱医疗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原本也不是柏拓年固有的想法，他确实是目睹麦默瑞和凭爱医疗的合作有夭折的可能性以后，才迫不得已而为之。其中还费了了许多周折，花重金聘请了大律师后才寻找出的一条新思路。事后他越琢磨越开心，本来是挽回一个危局而已，结果倒成了对Vinico极为有利的局面，尤其是自己个人还可以从中大捞一笔。过程之中，柏拓年还收获了爱情。这本是好上加好、喜上添喜的结局，现在被杜娟的一句话打破了。柏拓年怎么能不急，他生气了。

“杜总。我们的合作是经过中、美律师确认的，对麦默瑞之前的合作没有冲突。也就是这个前提下，我才对倪先生提出的。我根本没有伤害麦默瑞的一点点意思。”

杜娟依旧心平气和：“我非常感谢柏董事长的考虑。我只是发表一下我的意见。你刚才反应太过于快了。请听我说清楚好吗？”

“嚓”这是倪彩的打火机响了。就像夜风中的挥手，似乎要劈开某种氛围。倪彩只是吸着了香烟。他没有想急着发言。他在听。

柏拓年看着倪彩的目光是寻求伙伴的目光，杜娟也是寻求理解的目光。倪彩知道这目光聚在自己身上，故没有抬眼，只是认真地看着烟丝燃烧的极微细火星。其实火星虽存在，可是是看不见的。那火星此刻只在倪彩心中。

“请你说。”柏拓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杜娟说：“现在一切都能回到正常轨道了，Vinico本来就透过麦默瑞和凭爱医疗在合作。就让一切复原，不再节外生枝好吗？倪总，你看呢？”

话头抛给了倪彩，这就是让倪彩不再沉默的意思。柏拓年也说了一句：“我想听倪总的意见。”

整个凭爱咖啡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等待倪彩说话。

“杜总。”倪彩口叼香烟站了起来，宫雪霁纳闷倪彩做出这样的举动。叼着香烟有一股年轻男孩的坏坏，可在倪彩身上，是一种玩世不恭中带着杀气的神情，或许说杀气太言过其词了。那就是倪彩独有的魔性使然，宫雪霁不禁又自责起来。倪彩很快又改了口：“哦。Sorry。杜董事长。我认为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在我和柏董事长结为战略伙伴的前提下，凭爱绝不影响的麦默瑞的合作。”

“这可能吗？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许配两个婆家，这是古代言情呢？还是古装武打剧的开始呢？”杜娟显然对倪彩的主张持怀疑态度。

宫雪霁知道，杜娟虽说是非常了解倪彩的，但她不了解倪彩全部，没有了解的部分恰恰是倪彩最光芒的那一点。宫雪霁知道，接下来的倪彩将是杜娟最棘手的人。

倪彩问听杜娟此言，叼着香烟纹丝不动，唯有目光饱含一种失望看了杜娟一下。他把香烟摁灭在自己随身带的小小的铜质烟灰盒里。“杜董事长，你问可能吗？是标准疑问句吗？如果是，我现在回答你。如果是反问句，我来给你解释。”

杜娟被倪彩的话问住了，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既然你也不清楚是疑问还是反问。我就按疑问在先反问在后回答你吧。大家旁听，觉得我这样可以吗？”倪彩是论辩甚至是诡辩的天才，他看似谦和合群的一句话，使得所有人都点头，包括杜娟。

“我先说疑问。杜董事长是探讨可能性，也就是说杜董事长暂时可能没有想到如何让凭爱和Vinico还有麦默瑞都达成合作，皆大欢喜。这很简单，每一方都恪守合作协议，不妄想着让协议变成对自己有利的霸王协议就做到了。凭爱和Vinico合作的是关于芯片模块的结局方案，是技术层面的。而和麦默瑞合作的是将产品完成之后，进行生产和销售的内容。毫不冲突。”倪彩见杜娟要开口说话，他就抢先堵了回去，因为他知道杜娟会对自己的话发出什么问题。“杜董事长，请你先不要打断我，我还没有说完呢。杜董事长或许会问，解决方案本身不会对麦默瑞有什么。甚至可以让麦默瑞的目标更快实现。这完全是对的，相信杜董事长研究了一下午凭爱的新协议，应该理解这一点。但研究的结果，一定是在启动金牌照护上，我说的没有错吧？阿妹？”倪彩冷不丁叫出了杜娟的只有亲人才会叫的昵称，着实让杜娟防不胜防，她能做出的放应只有点头。李飞听着倪彩说话，头随着倪彩一步一步地走动摆来摆去，完全是崇拜的模样。正珺看着李飞的样子一直在笑。

“好。既然我没有猜错杜董事长的意思，我就再进一步解释给董事长。启动金牌照护表面看起来与解决方案毫无瓜葛和联系。那么，杜董事长。对硬件你比我专业。应该不难理解，如果凭爱只是简简单单设计一个电子设备，尽管属于有芯片在内的电子产品，那根本不会有这么复杂的工作要做。何况，凭爱根本就不会设计一款电子产品。我指的是简简单单的电子产品。凭爱在做的是一款用于医疗的设备，纯粹的AI设备，去除了医疗设备可能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并且是基于人体本身最基本生命机制而设计的。AI是人工智能，但是，机器就是机器，机器的智能是人赋予的。”倪彩走到杜娟面前，笑着问：“我这样说，对吗？”杜娟还是只能点头。

“既然要赋予机器智能，那就要有先进的算法，有海量的数据，更重要的是，这机器要会学习，会观察，会思考，然后才能给出使用者一个没有伤害只有正面意义的方向，还要示范给那些使用机器的人，带领他们去使用。才能实现最终极的目的。复健。请大家理解复健的语义，不仅仅是康复。”

倪彩的话充满着激情，但是他的人却显得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