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空气仿佛都静置下来，九酒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白玉凝见状，倒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眸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九酒对她吸引力极大，她自然是希望九酒能一直和她在一起的，所以，她绝不会让九酒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模样。与小妖相同，她最讨厌的也是那些矫揉造作之人，尤其是肚子里一股子坏水，偏偏面上一副白莲花模样的女人，所以在教导九酒上，她与小妖的心思倒是相差无几。

但有一点，她与小妖有着极大的区别。小妖因为受过伤害，所以极其厌恶女子做些委屈神色，但是白玉凝平日里最喜欢逗弄下面的妹妹弟弟，每次把人家逗得快哭了才算开心，因而对于不自觉流露的委屈表情却是很有好感。

白玉凝依靠着一旁的车板，手里玩弄着自己的尾巴，心里默默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引导九酒。

身为猫族一员，白玉凝清楚的知道一个委屈的表情能带来多大的怜惜，从十岁懂事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懂得怎么通过委屈，卖萌，傲娇等等操作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她也知道，这些操作要控制在什么范围，一旦超过了那个范围，所有的表现都只会被当作不懂事，甚至被厌恶。

一抬眼，正撞入九酒眼里，只看到一双盈润的眸子，澄澈如泉水，一眼便能看到底，而那泉底又透出点点荧光，直叫人怀疑，那星光陨落后，可是都藏在了这双眼睛里？白玉凝把玩尾巴的手一颤，只觉得心尖子隐隐作痛，呼吸都停了一瞬。

“小姐，到了。”

灵儿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白玉凝被惊醒，又看了一眼九酒的眼睛，却发现除了比寻常人多了一分不谙人事的澄澈与少女特有的活泼外，再没有之前那叫她心惊的感觉了。

“奇怪……”白玉凝小声嘀咕了一句，只当自己刚刚看花了眼，不在过多追究，撩起厚重的车帘钻了出去。

九酒心思尚且单纯，并未察觉出白玉凝的失常，只跟在白玉凝身后撩帘子钻了出去。

马车外的景象与九酒想象的差了极多，高高矮矮、各式各样的马车挡住了几人的视线，站在马车上看去，才能勉强看到暗红色的城门。

“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九酒歪头看向白玉凝。

“等。”

“等？”

“不错，等。”白玉凝眯起眼，感受着微暖的日光落在身上的感觉，“城门要到二月二才会开启，现在还差几天呢，我们只管等着就好。”

九酒点点头，又窝回了马车里，只是刚钻进去又忍不住探出了头，一脸迷惑地看着白玉凝，“姐姐，这里为何这么安静，而且……为什么一个人也看不到啊？他们都钻到马车里了吗？”

白玉凝一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或寒叙或争吵或交好的说话声，浑身打了个哆嗦，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怎么，你看不到人吗？”

“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啊。”

九酒不解地看着白玉凝，一双眼睛清晰地映出一驾驾马车与白玉凝的身影，却唯独少了白玉凝看到的那些等候的考生。

一滴凉凉的东西忽然落到鼻尖，白玉凝颤颤巍巍地伸手去碰，凉凉的，湿湿的，没有颜色，似乎是雨水。

白玉凝抬起头，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身上的寒意更甚，没有云，哪里来的雨水？

凉丝丝的细雨伴着微风席卷这一小片天地，直叫白玉凝心底发冷。她这是第一次前来参加万启山的招生考核，也不知道这副场景究竟是考核的内容还是其他什么邪祟作怪。

耳边说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杂乱，白玉凝扶着马车，面色惨白。

“姐姐，那里有人！”九酒忽然伸手拉了拉白玉凝的衣袖，很是开心地指向一处地方，白玉凝顺着九酒的手指看去，竟是什么也看不到。

“九酒，你可看清了？那里真的有人？”白玉凝沉声问道，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心思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起码身边有个“特殊”的九酒，应该比其他人要好些吧。

“嗯。”九酒点点头，这个时候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姐姐是不是看不到？”

白玉凝点点头，目光依旧流连在九酒指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唯一的真空区，明明这里站了这么多人，可是那里却是一个人没有。刚刚还没注意，现在经过九酒一提才发现，那里最起码能放下三驾马车，可是偏偏那里空出了那么一大块地方，最关键的是，那一处的土地，是干的。

“九酒，你看到的那人长得什么样？”白玉凝甩甩头，毛发被打湿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

“那是一位姐姐，身上穿了一件和白姐姐前几天穿的那一身很像的浅蓝色的广袖捧云裙，长得很是好看，像是仙子一般。”九酒皱着眉，努力描绘那女子的样子，但到底是知道的少，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

白玉凝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强烈的不适感几乎快把她逼疯了，“灵儿，给我把伞。”

“姐姐……灵儿不见了。”

白玉凝一抬头，便看到九酒那张惨白的脸，待回过头，哪里还有灵儿与李伯的身影。白玉凝扯了扯嘴角，心中把这平安镇骂了百八十遍，但是面上却不能有一丝害怕。现在只剩下她与九酒，若是她害怕了，九酒怎么办。

“九酒，不怕，这应该是万启山的考验。”白玉凝摸了摸九酒的头，随手幻化出一把雨伞遮在自己头上，毕竟湿了毛发的感觉实在难受。

“姐姐……”九酒忽然抬头，疑惑地看着白玉凝，“姐姐为什么打伞？”

白玉凝紧紧抿着唇，一双眼睛中隐约有怒火燃烧，“九酒，你告诉姐姐，这里是不是没下雨？”

“对啊……”九酒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那位姐姐那里却是在下雨。”

“只有她那里下雨？”

“嗯。”

九酒又看向那处，心中的不安竟缓和了许多。

细雨朦胧，佳人独立，只这么看着，心便宁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