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勉强一笑，在二人的支撑下走到喜堂前。原本的喧哗声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吸与衣服摩擦的声音。

喜婆扶着九九的手微微用力，低声提醒了一句，“姑娘，前面就是火盆了，姑娘小心一些。”

九九点点头，紧紧攥着手中的苹果，便感到左手被塞进了什么，摸上去滑溜溜的，似乎是丝绸。

“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

喜婆高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九九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牵手到白头……，真好。

“姑娘，要跨火盆了。”

喜婆低声叮嘱了一句，九九接着便感到那红绸另一段像是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九九顺着这力度往前走了两步，又听到有人道了一句，“借来天上火，燃成火一盆，新人火上过……”

九九借着喜婆与春月搀扶的力道，慢慢跨过火盆，接着，便听到那人接着高声笑着道了一句，“日子红红火火！”

九九吐了口气，知道接下来就是拜天地了。

喜婆搀扶着九九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高声念到，“新人举步往前行，步步季节花儿名。一步立春雨水来，探春迎春花儿开。二步……十二小寒与大寒，洞房花烛好姻缘。新人走了几十步，香案桌子摆面前。香炉果子俱摆好，单等新人拜地天。”

九九心中默默数着自己的步子，却发现自己站好时，正是四十四步，九九刚想抬脚再往前迈一步，便听到那声音高喊了一句，“新酿新郎堂前站，欢欢喜喜好姻缘。”

九九抬起的步子一顿，最后终究没有迈出，从三个月前就开始累积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握着苹果的手越来越紧，九九几乎浑身都在颤抖，一旁的喜婆见了九九这样，面上也有些害怕，赶紧过去搀扶好，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姑娘，怎么了？”

“我……”

九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脑海一片混沌，手脚冰凉，连意识都无法保持清醒。九九最后只能轻轻摇摇头，握紧了手中的苹果。

“小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穆紫瑭忽然有些怕了，九九这样子，竟让他产生了怀疑，九九真的喜欢自己吗？

九九点了点头，依旧说不出话来，穆紫瑭还想问，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张狂的笑声，“怎么，穆公子这是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穆紫瑭面色黑了一分，转头看过去，却是一黑袍男子抱着一个木盒子，迈着步子走来。

男子浑身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气息，叫人浑身难受，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那男子走到门前，却停了下来，“两位，请继续吧，在下只是听说穆公子成亲，特地来恭贺的，可莫要因为在下的原因，耽误了两位的吉时。”

穆紫瑭眯起眸子，冷冷地打量着男子，最后对着旁边主持婚礼的人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九九盖着红盖头，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混沌，眼前仿佛闪烁着黑红色的光芒，耳边只听得一声“一叩首”，身子便忍不住弯了下去，随后又是弯腰，再弯腰。

等拜完堂，便听到刚刚那男子又嗤笑了一声。

九九心里一慌，手中的苹果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怎么，云姑娘这是没拿稳?”那黑袍男子抚摸着手中的木箱子，被遮掩的面上勾着冰冷地笑。

“原本还想让穆公子先好好享受一下这新婚时光，可是看云姑娘这样，是已经等不及了呢……”黑袍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洪厚，像是一首低声吟唱的曲目，叫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

穆紫瑭眸中的怒意已经掩饰不住了，两只手握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看着便叫人心惊。

“我的意思，穆公子当真不知道吗？”

黑袍男子悠悠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的来意已经够明显了。”

“如果阁下的来意是搅场子的话，那的确够明显了。”穆紫瑭眯起眼，面色冰冷。

“不错，我确实是过来砸场子的。”

黑袍男子苍白而无力的手指轻轻搭在木盒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穆公子，你可知道我多想杀了你?又有多想把你心爱的女人压在身下羞辱?”

穆紫瑭瞪大了眼，手一扬，猛地抓起飞来的长剑，带着怒气冲向黑袍男子，“混蛋，给我去死吧！”

黑袍男子手中的木盒子突然飞到半空中，挡下了这一剑，黑袍男子手上做了一个动作，便看到那木盒子滴溜溜地在空中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只能看到残影。

“差不多了，开始吧。”

男子打了个响指，便见那木盒子猛地打开，一道白光猛地从里面飞了出来，直直地冲向九九。

“不要！”

穆紫瑭猛地飞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一道白光。

九九盖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到，只感受到一个人扑倒了自己身上，带着熟悉的酒香，以及……血腥味。

“紫瑭哥哥……”

九九脸色一白，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接住了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紫瑭哥哥，你怎么了？”

九九一手揽住穆紫瑭，一手掀起了自己的红盖头。

眼前，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男子却软倒在自己怀里，背后插了一把雪白的刀刃。

白刃配着红血，刺痛了九九的眼……

“紫瑭哥哥，你不会有事的。”九九慌乱地抹去自己的眼泪，颤巍巍地握住了那把刀刃，“紫瑭哥哥，我帮你拔出来……拔出来就没事了。”

九九的小手被刀刃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水顺着刀刃与紫阳的鲜血融到了一起，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

刀刃被一点点拔了出来，九九松了口气，刚要扔掉手中的血刃，眼前却一红，待意识回笼，自己已然握着刀刃，刺进了穆紫瑭的心脏。

“不……”

九九手一颤，眼泪猛地落下，她……她杀了穆紫瑭?

她亲手杀了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