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生作为陈家的主心骨，即使内心里很不安，但是还想保持表面上的从容。

只是，养气功夫再好，这个时候，他的皱纹里，他的眉毛上，他的目光中，都毫不例外的沾染了惊骇不安的神情。

他越想从容，越是扼制不住那份不安，故意舒展的脸，这时扭曲得很不自然。

同样惊骇的，还有给普渡法师开车的寂空，此时他冷汗直冒，毕直地站在航站楼大厅的边缘，双手贴在大腿两侧，像在站“立正军姿”。

发生了什么事？

在普渡法师被杀，容妈被虐菜，秦牧南追击杀任重，众人皆惊的时候，寂空法师在干嘛？

时间倒回不久前。

被变形钛合金车体困住的他，从车体缝隙里，目光盯着秦牧南，看着秦牧南一拳崩碎普渡法师，九幽鬼火控制容妈，让容妈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见到两位宗师的惨状，寂空法师吓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缩在变形的钛合金车体里，不敢动弹丝毫。

直到秦牧南冲天而起，追杀任重的时候，寂空法师抓住逃跑的机会，拼尽全身力气，从变形的卡宴钛合金车体里冲出。

然而，他身形刚从钛合金车体里冲出，准备往外逃，秦牧南就回到了航站楼，冰寒的目光扫来。

目光扫来，寂空法师后背发凉，忍不住回头了一下，这一回头，直接吓得立即刹住外逃的身势，收敛身上的元气，立正站定。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站“立正军姿”的诡异模样。

被秦牧南看着，寂空法师僵直站立。过了片刻，缓了一口气，这才脸上肥肉乱颤，嘴巴哆嗦地出声：“三少爷，那个……我不是逃，我去撒泡尿。”

“忍不住了，在大厅里不方便。”

寂空法师弯腰，缩肩，夹腿，像二鬼子遇见了八路。

寂空法师也不是完全胡扯，之前他是想逃，这个时候，他是真想去撒泡尿。

秦牧南回来太快，三四秒不到，解决了任重，这么强悍的手段已经把他的胆子吓没了。

“别跑，否则死！”秦牧南微微一冷，盯着寂空法师。

寂空法师，秦牧南并不想杀死，这人还有很大的用处，杀了怪可惜。普渡法师、寂无法师今夜身死，龙泉寺这个烂摊子，总得有一个人来收拾，寂空法师是一个好的人选。

杀人不是目的，只是手段，秦牧南深深明白这一点。

“是，谢谢，三少爷。”寂空法师不住地点头哈腰，双下巴阵阵颤抖。

秦牧南挥了挥手，示意他允了。

见寂空法师得到允许，已经憋得脸色酱红的陶嘉诚，满脸乞求：“三……三……三少爷，我也想去方便一下。我不跑，我就去方便一下，请您允许。”

陶嘉诚夹腿提腚，弯着腰。

“三少爷，我和我哥去一下就回来，回来我们还听您的话，搞好卫生。”陶嘉信脸上骇色未消，说话细声细气，微微有点发颤。

“可以。”秦牧南点头。

“三少爷，还有我。”许赫铭抓着拖把长柄，靠墙站立。

“三少爷，我也想去。”彭炳强出声说，他倒不是真想方便。陶嘉诚、陶嘉信、彭炳强都去了，他一个人呆在大厅里，看容妈撕嘴，吃眼珠子，心里害怕。

秦牧南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示意许赫铭、彭炳强想去就去，别烦他。

挥手之后，空气中的杀戮之气一阵震荡，再次席卷整个航站楼，意思很简单，他在警告寂空法师、陶嘉诚、陶嘉信、许赫铭、彭炳强别动歪心思，想逃，后果很严重。

感受到杀戮之气强横冲击，寂空法师、陶嘉诚、许赫铭、彭炳强、陶嘉信五人，又打起了摆子。

四五月天，五人像得了风寒的病人。

秦牧南没有心思去看几人吓破了胆的样子，目光移回被九幽鬼火灼烧的容妈。

这个时候，容妈已经扣下了她的第二颗眼珠子，正咯嚓咯嚓的咀嚼。脸上，鲜血直流，沿着皱纹的折皱，向脸上的各个方向浸染。

容妈很惨，但秦牧南没露出一丝可怜。

这是杀秦援朝的凶手，杀他爷爷的凶手。

这是上一世秦家倾覆的罪魁祸首。

对这样的敌人，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为秦家，他可以杀人。

杀一人，杀万人，又何妨？

他不惧背负恶魔的凶名。

为亲人，他可以做残忍的事。

残忍又怎样，没有人性又怎样？对待敌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空气中散着咀嚼的声音，声音在安静的航站楼内回响，咯嚓咯嚓，咯嚓咯嚓之后，又是啧啧的吞咽声。

啧啧的吞咽声结束，秦牧南脸色冷然地挥手，把延烧在容妈身上的九幽鬼火召回，冰冷地盯视容妈。

“现在，我问，你答。”秦牧南重复之前的问话。

秦牧南的话，如同恶魔的声音。容妈听了，干瘦的身体突然佝起，全身颤颤发抖。

她还没从九幽鬼火的炼狱模式中完全解脱出来，干枯的老手在小碎花上衣上机械地擦拭了数下，小碎花上衣被手上的鲜血染红，印出清晰的指纹。

嘶。

擦拭干净之后，容妈的手抓着自己白发凌乱的脑袋，倦缩成一团，发出嘶嘶吸冷气的声音。她恐惧，她疼痛，她控制不住地灵魂抽搐。

这个时候，她生不如死。

被九幽鬼火控制时，她的灵魂被劫持，被抽打，钻心的疼。九幽鬼火退去后，恢复一丝清醒的他，又感受到体内暗黑元气的四处冲撞，乱窜，那种即将走火入魔的疼痛，让她绝望、煎熬。

相比这些疼痛，双眼被扣，嘴巴裂到耳根，带来的疼痛感，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个时候，容妈只想死，她伸出干枯的手，往心肺抓去，然而，秦牧南强大的杀戮之气，支配了她的手。

在手指挨到小碎花上衣前，她的手失去了力量。

“现在，我问，你答。答完，你就可以解脱。”秦牧南的目光依旧冷冷的盯视容妈，声音多了一些冷厉。

秦牧南的声音响起之后，容妈突然间不再动了，蜷着身体，僵硬且机械地悬浮在半空，只有松弛耷拉的下巴皮肤，若不可见地颤颤而动。

“我家老祖宗，谁指使你谋害的？”秦牧南缓缓地问。

“范刚。”沉默了片刻后，容妈终于吐出两个字，声音机械。

“范刚是谁？”

“江南书画协会的副会长，这是他表面的身份，他真实的身份是龙虎门的江南总代理。”

“龙虎门？”

“一个古武宗门，我和吴昆仑都是龙虎门的外门弟子，具体总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