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世子妃
作者:七下 | 分类:古言 | 字数:13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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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一直未归
景老王爷听这话也不出声,只是淡淡一笑,手抬起放在一侧的矮桌上,缓慢且浅轻的敲击了两声。他的身后是金线银丝织成流云火舞图案的帷幕,反『射』着光芒,与前方垂挂的白玉珠帘光芒相得益彰,显『露』出一种隐于山水的平和。
在这无言的沉默中,书云笺也未多话,只静静观察着景老王爷的神情。这位昔日曾金戈铁马、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朝堂的阴谋诡计与战场的铁血风云中不曾黯然失『色』半分,但时光流走的岁月中,他的英雄豪情却渐渐消退,华发更生满头,如每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一般,在慢慢的走向身体与意识湮灭的岁月之巅。
时光,这是每个人自出生以来便无法逃避的敌人。它可以使一个稚幼无知的黄口小儿成为风云一时的英雄人物,也可以使一战功成的热血男儿成为暮气沉沉的沧桑老人。
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景老王爷看着书云笺,慈祥的笑道:“人生百年,行事万千,又有谁能够从不后悔?这世间之事从未有过绝对的对与错,就算能够料到,有些事大概还是会后悔。”
书云笺身子猛然一震,唇角的笑容犹如冰雪般冻结住,僵在了那儿。景老王爷只是随便这么一说,但这一言却无比精确的击中了书云笺心底最隐秘的之处。她重活了一次,知道很多事情的未来,但依旧是在不停的后悔着。
有些事情知道了又如何,这世上的人和事,并非一人之力就能随意改变,人不是神,并没有神那么伟大的力量,人往往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甚至,在现实的压制和残酷中,有些人连自己都无法改变。
“景爷爷说得是,世上怕是无人可以做到从不后悔。”书云笺稍稍失神了下便恢复如初,唇角依旧是那温和安宁的笑容。
景老王爷仿佛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能够后悔也好,教会人下次做事谨慎些、多思虑些。”他看了楚葻一眼,对书云笺说,“小六,你让楚葻去查询关于太医的事情,如今不问问情况吗?”
书云笺也看了楚葻一眼,笑道:“景爷爷,对于此事,您的兴趣似乎很大。”
“老夫也不想有这份兴趣,可现在看来,想没有兴趣怕是都不行了。”景老王爷笑『吟』『吟』的说,语气听着倒似乎是在和书云笺打趣。
书云笺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仅随意的笑了笑,没有再深入说些什么,只将此事的重点放到了楚葻身上。
“如何?楚葻。”书云笺问。
楚葻立刻掀起锦袍的下摆,跪在书云笺和景老王爷面前。“启禀老王爷,郡主。”他拱手施礼,声音极为的恭敬,“属下已经查清楚了,今日太医院似乎很是忙碌。”
“忙碌?”景老王爷听到这两个字,似乎很是兴趣,“如何个忙碌法?”
“皇后娘娘今晨起身时身子不爽,一直伺候皇后娘娘的太医院院使以及另外两位善『妇』婴科的太医便前去了皇后的容华宫。早膳后没多久,荣王府去太医院传走了两位太医,据说是荣王妃身子不适,这之后没多久睿王府来人请走了两位太医,据说是宇小王爷的表妹燕惊鸿突然晕倒,再者今日早朝时,宴相在朝堂上咳了几声,皇上关怀,下朝后便指了位太医去宴相府看望一番。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已死的方太医,尚在咱们府中未曾离开的那位李太医,以及按照太医院规定今日留守太医院的姜太医。”楚葻很清楚的将一切娓娓道来。
听完后,景老王爷一笑,语气有些讥诮:“天垣王朝太医院的体制是太医院院使一人,乃是太医之中医术最为出众之人,院使之下分为九科,一般是十至十五位太医不等,如今太医院有十二位太医,这楚葻刚才的话中,除去太医院院使,已经说出了十位太医的去向,另外那两名太医是伺候太后的,一般都在太后的宫中侍奉,除非皇上皇后有恙,否则是万万不得惊动的。如此一来,当真是各有忙碌的事,也只有那方太医和李太医有时间来咱们这儿。”
说完,景老王爷看向书云笺,问道:“小六,你觉得这么多人,有多少人是真,有多少人是假。”
“姑姑如今身怀龙裔,身子容易不适,这自然是真的,其他人,我就不敢说了。”书云笺笑了笑,笑容淡的犹如一抹被云烟遮蔽的月『色』,几乎看不到一点踪影,“而且,真如何,假又如何,无论真假,在此事之上起到的作用,两者却都是相同的。”
景老王爷抿了抿唇,掺杂着淡淡白『色』的眉紧紧皱起。沉『吟』了片刻,他唇角才慢慢的浮起一丝轻淡的笑容,“偏私的丫头,皇后是你姑姑,你自然是偏帮些。”
“我哪有偏私?”书云笺抗议,“荣王妃是我舅母,宴相日后是我的表姐夫,这两人我都没有说什么话偏帮,怎么能算作偏私?”
景老王爷听后一笑,抬手拍了拍矮桌,他的动作不大,拍出的声音甚至影响不了他的说话声,“果然年纪大,不中用了,连这些事都忘了。小六你是容崖的外孙女,和容崖有关的人,与你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的。”
“有些关系而已,算不了什么。”书云笺笑了笑,目光十分的沉静。楚葻刚才所说的那些人,除了书天怡,就算是荣王妃薛蔓,她的舅母,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再次看了楚葻一眼,书云笺继续开口,言语此番听起来甚为的随意。“所以啊,小六没有偏私,也没有偏帮谁,景爷爷以后可不能这么冤枉我了。”
景老王爷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温慈,“老夫知道了,以后不这么说了,要是被奚远知道,怕是又得说老夫老眼昏花,冤枉了他的心尖之人。”
心尖之人这四字由景老王爷说出,书云笺有些发愣,稍稍过了些时间才回过神。“景爷爷别取笑我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她不给景老王爷说话的机会,再次将言论的重点回归原处。
“姑姑如今身子不适,是关乎皇嗣的大事,这太医院院使既然一直伺候姑姑,被传唤过去也属常事,其他两位善『妇』婴科的太医亦是如此。至于其他人,有病了传唤太医也属正常,只是为何独独留下了一位有着这样习惯的方太医,此情形无论有意无意,都需要好好的斟酌一番。”
“棋盒中的棋子,被用在任何地方都是看下棋人的心思。”景老王爷说。
书云笺颔首,“棋子的用法,所放之处确实是要看下棋人的心思。”她停了停,看着景老王爷开口,“景爷爷,方太医已是弃子,但这枚弃子被弃在景王府,多少还是会对景王府有些影响,现在还是先处理这事比较好。”
“此事无需你『操』心,王府中应该有人想要『操』这个心。”景老王爷看了一眼站在外阁的聂伯,出声吩咐,“聂奇,等玄檀回来告诉他方太医的事情,让他好好处理一下,关于这件事,老夫不想听到有一点对王府不好的消息。”
聂伯躬身行礼,“是,老奴遵命。”
听到这话,书云笺立刻道:“此事是奚远的事情,二少爷未必会尽心。”
“老夫开的口,他就算不想尽心,也会尽心。”景老王爷说。
“二少爷如今是司隶监掌印,或许会没有时间。”书云笺说。
“司隶监的事情的确繁多,但奚远当时可是同时管理司隶监、楚家以及景王府的诸多事宜,玄檀不会想输给他的。”景老王爷说。
“小六看着二少爷似乎很好强,但这好强若是和自家人好强,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书云笺知道景老王爷清楚这种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提醒他。“白玉无隙是美玉,但只要生出一点缝隙,便会不断扩大,到最后,这白玉怕是要宁为玉碎了。”
“老夫知道。”景老王爷开口,脸上的笑容很平和,“知道又能如何?这些孩子都这么大了,根本由不得老夫这个老人指手画脚什么,不过好在有奚远,他在的话,景王府应该不至于发展到支离破碎的地步。”
“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景爷爷放心。”书云笺的笑容平静宁和,语气却格外的认真。
“嗯!”景老王爷点头。
此时,书云笺想到来此的另外一位太医及那些大夫,稍稍想了想,说:“景爷爷,既然让二少爷处理此事,那该有的嫌疑人也应该交给他,与方太医一同来景王府的那位太医嫌疑最大,而那些为苏爷爷诊治的大夫,也都有下手的机会,不能说完全没有嫌疑。”
“那就将他们交给玄檀,一切看他的。”景老王爷说。
这之后,一老一幼对于此事又谈论了一些时间,傍晚时分景老王爷才离开。此时北陵青还是未归,书云笺怕苏颂有事便没有回去,一直守在苏颂房中,彻夜未眠。
翌日,北陵青还是未归,书云笺一直守在昏『迷』着的苏颂身边。
第三日,北陵青依旧未归,苏颂也还是在昏『迷』之中。书云笺有些担心便让楚茙前去楚园查看,但谁知北陵青并不在楚园之中,连楚蕴和也不在那处,询问楚园中人北陵青的去处,每个人的嘴都紧的很,一丝消息也没有透『露』。
又过了两日,苏颂醒来,但北陵青还是没有归来,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