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

等到张女士的几个实习生都散去忙自己的事情，我才找着机会问她：“你不是帮忙打过招呼了吗，怎么样了？结果怎么还没出来？”

听完我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提问，张女士这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许格子的事情，她一拍大腿“哎呦”一声道：“这事儿我给忘了，上午小王就把检查结果帮我拿来了，我跟许格子的主治医生聊过了，是……”

我一下紧张打断她：“等等等……等一下，等我做好准备。”

张女士“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准备什么呀，是良性，手术摘除就好了，我们院的肿瘤科还是比较权威的。”

我顿时长舒一口气，然后又想起来的责怪张女士：“你这人倒好，自己知道了，放心了，在这儿心情舒畅的教育你的什么实习生，也不想想，我们那儿还悬着一颗心呢，你都不知道，我跟许格子讲话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说错话，说漏嘴。”

张女士抱歉的说：“哎呀，我这不是早上看到结果之后就放心了，这两天好多事儿积攒在那里没有做，这不正好都做完了。”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我：“怎么？你们通知许格子爸妈了嘛，还有这个结果赶紧告诉小顾一声。”

“没呢，现在可以通知了，之前想着我们先看看结果怎么样，这不是怕万一……二老受不了嘛，至于顾方年……”我顿住，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张女士倒是什么也不知道，疑惑的追问我：“怎么？小顾怎么了？”

关于顾方年，张女士包括许格子的爸妈都知道的很少，只知道顾方年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其他基本不知道。

特别是张女士，她是标准的外貌协会，她之前偶然看过一次顾方年，居然对他有点印象，还记得他是我们高中的同学。

张女士知道许格子快要跟他结婚以后，一度满意的在我面前咂嘴道：“真好，那小伙子我记得，高中时候就长得眉清目秀的，现在还成老板了，有前途，有前途，我这两个女儿啊，都嫁得好，不用我操心，好啊好啊……”

我看她那么高兴，也只能尴尬的凑着她的话说：“是啊，是……是挺好的。”

毕竟在我看来，我们这些人已经是完全独立的成人了，不管许格子怎么做怎么选择，都是她的自由，她有为自己负责的能力了，所以很多不必要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说给上一辈听，因为他们不仅解决不了而且还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但让我坦然的告诉张女士没事，我会去告诉他的这种话，我是完全说不出口。

还是陆与之识大体，在一旁替我回答张女士说：“知道了，我们会去告诉他一声的，您就别操心了。”

张女士虽然对我的态度有些狐疑，但还是抵不住她未来女婿的颜值攻势，开心的应了声：“那就行，还是我女婿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果然没错。”

我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张女士也高兴的顾不得我，哼着小曲儿就回办公室了。

我和陆与之慢慢地往回走。

“你去说吧，我不想跟他讲话，我猜他也不关心结婚吧。”我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像一个刺猬，夹枪带棒的。

陆与之笑了一下，耐心的开导我：“张未乙，你知道吗？上帝之所以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两个物种，那是因为，上帝赋予他们的情感是不一样的，一个感性，一个理性，各有各的魅力，很多时候，男生个女生表达情感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在你没看见的背后，也许隐藏着他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果然，陆与之太了解我了，他轻柔地问我：“是不是没有听懂？”

我照实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听懂，我也知道很多人他不会把喜欢，对你好这种话挂在嘴边，但是我不理解，顾方年为什么要扯着许格子不放。”

“可能是因为心里不想放吧。”陆与之又像在对我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什么？”

陆与之笑笑：“没什么，乖，你去通知顾方年，我先走了。”

对于陆与之的要求，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在我心中，他就是真理一般的错呀，既然他说这么做是对的，那我就愿意去尝试，愿意去相信。

我是在楼梯口看见顾方年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顾方年，他背对着楼道门，站在楼梯口的过道处，背影落寞的像个独自前行的旅人，他没有之前对付柏冬凛时候的咄咄逼人，一身锐气，也没有对待许格子时候的无言冷漠，有的，只是他自己。

他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也没有发现我就在身后，只是自顾的在两指之间燃着一根烟，旁边有一张大大的禁烟标志，很讽刺的样子。

他缓慢的吸一口然后微仰起头来突出烟圈，楼道里本就光线不明，暗的厉害，他被这昏暗包围着，不知道为什么，世人总是会把黑白灰这几种颜色和悲伤联系在一起，所以眼前的顾方年在我看来就像是被一种浓厚的悲伤包裹着，无法自拔。

我在门口驻足了很久，顾方年终于有所感觉，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是我以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立马丢了手里头还没有抽完的香烟，用脚踩灭，好像被抓到在做什么错事的小孩，脸上还布满尴尬和被发现的紧张。

是的，我从来不知道，顾方年还会抽烟，那个在我印象里最阳光的少年，真的变了好多。

但不得不说，世界总是偏爱这一类有好皮囊的人，不管是他，还是陆与之，他们两连抽烟的样子都像是一幅画，随时都能放到电影的一祯里，也不会显得过分突兀。

“那个，你……你来啦。”顾方年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

我点点头，走近他：“我就是来告诉你你一声，许格子她……她没事，是良性，手术摘除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