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诉苦

苏梨琬被苏暨下了“禁足令”，又赶上书院春假，一连在家呆了三四日，觉得十分无趣。

于是她窝在书房里，给陈蕴和臧默如分别写信，请她们来府上叙话，并且极其隐晦地暗示自己不便出门，除非有人出面邀请。

她的信发出去不到一日，臧默如就登门拜访。

“琬姐姐，”臧默如拉着她的手说道：“多亏你把我的书给陈姐姐看了，前些日子陈姐姐特意约我出去，说要排版印刷，不日放在书店内出售呢！”

苏梨琬听了也觉得高兴，她忙叫寒蓁去取了之前生辰时收到的徽墨送给臧默如：“这是我的礼物，恭贺你迈出新的一步！”

臧默如再三推辞，扔拗不过苏梨琬的盛情，只好道谢收下。

苏梨琬笑道：“给你的拿着就是了，我们之间怎么这么生分？”

臧默如红了脸，欲言又止。

她身后的丫鬟出声道：“苏小姐好心，但我们家小姐的确是不好收下这份礼物。”

臧默如连忙阻止她：“小怡，别说了。”

苏梨琬疑惑道：“怎么？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不方便说出来，就算了吧。”

臧默如低下头拧着手帕纠结了一会儿，抬头说道：“的确是家中的琐事，但苏姐姐也知晓，我今日说一下也无妨。”

原来臧默如的欲言又止，全都是因为她那个堂姐臧宝香。

臧宝香跟随哥哥臧绛西来到臧府投奔伯父臧南骏，以期在殿试之后能有一份落足之地。不曾想臧绛西的殿试还没开始，而臧宝香就先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了臧南骏的女儿。

臧默如和母亲周夫人性格温顺软和，说些不好听的，简直就是包子一样任人拿捏的性情。因此对于性格泼辣满心想要挤进上流阶层的臧宝香，二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她的举动。

谁知这般容忍下，臧宝香行事愈发肆意，甚至连臧默如出去都要一直跟随，见到她有什么好东西，就立刻说些讨好的话拿走。

本来臧默如一开始因为可怜她的家境贫寒，对于臧宝香的行为默默容许，可到了后面，愈演愈烈，连臧南骏送给臧默如的生辰礼物都搜刮了去。

只要臧默如出声制止，就被她抹泪卖惨的手段糊弄了去。到后面，臧宝香看臧默如不吃这套，就不再伪装，极尽可能地拿话来搪塞臧默如。

臧默如不是没想过把这事闹大，但终归叫外人看了热闹。她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周夫人，周夫人只是叫她忍耐为上。

原因也简单得很，周夫人身体不好，不知何时就会撒手人寰。因此她担忧臧南骏无后一事，劝臧南骏从老家宗族选了人过继。

目前来看，只有臧绛西是非常合适的人选，而他的宝妹臧宝香也随之而来，早晚这兄妹二人都是臧默如名义上的哥哥姐姐，她不希望女儿担上不敬兄姐的名声。

臧默如说道动情处，大滴的泪珠接连滑落，砸在袖口的花纹上，晕湿一片。

苏梨琬连忙递给她手帕，温声劝道：“莫要伤心了，你不值得为了那些人的事情反惹得自己伤心，怄怀了身体，倒叫你娘亲担忧。”

她提起周夫人，臧默如慢慢收了泪，她失落地说道：“说实话，我也只有在苏姐姐面前，才能好好地哭一场。要是回去，整日面对她的挑衅，既不能对父亲说明白，也不能对娘亲吐苦水，就只好自己憋在心里。好的时候化悲愤为动力，写一些东西抒发心情，坏的时候就气的肝儿颤。”

苏梨琬问道：“你那堂姐是这样的人，那你那堂哥可也是一样的？”

臧默如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一直在自己的院子，出去也就是母亲的院子，再就是去逛逛，没怎么遇到他。但有几次去寻父亲，看见他在父亲书房，看起来还是恭谨严肃的模样。”

苏梨琬心想还挺能装。

她装作不经意地谈起另一件事：“我听说他们家原不是跟你们老家一处？”

“正是，我们老家是青州臧家一族，他们算是旁支，住在云州。父亲不是没想过从本家过继，但本家子弟各个出息，怎会愿意来京城做别家的儿郎？”

看来臧默如心底不是没有埋怨，即使臧绛西在她面前未曾表露出一丝不讨喜的样子，但臧默如早就划分了亲疏。

苏梨琬叹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被他们兄妹二人压制？”

臧默如说道：“我又能怎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根本无法更改。母亲还劝我，有朝一日我嫁出去，父母作古，起码还有个娘家能依靠。”

苏梨琬听到这话觉得讽刺极了。

上辈子的臧默如根本没有等到出嫁就香消玉殒，甚至周夫人听闻噩耗也承受不住而病重离世，整个臧府完全拱手于人。

她强忍着反驳的冲动，看到臧默如可怜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同情。

她说：“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从你的文字中能看出，你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妹妹，我始终觉得，事情不是毫无转机。”

臧默如看着苏梨琬的眼睛，从里面看出非常多的情绪，她感激苏梨琬的劝说，可惜世事无常：“不瞒你说，其实我知道，这过继一事，主要推动者不是我父亲，而是我娘亲。她久病在床，心思又重，不仅担心我父亲移情别恋，更担心我的未来无人依靠。父亲本不愿过继的。”

苏梨琬顿时眼前一亮：“你是说，臧……大人，他其实不愿意过继臧绛西？”

臧默如点头：“我不止一次听到他们因为这事争吵，但娘亲那段时间咳疾犯了，说一句话就要咳嗽好久，父亲怜惜她身体，只好应下。”

苏梨琬道：“所以问题的根源就在你娘亲身上，你若是能说服她，那就成功了一半。”

臧默如摇摇头：“就算我说服了娘亲，可他们兄妹两个已经住进了我家，根本不可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否则传出去，我父亲的名声全都败坏了。”

苏梨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笑道：“其实，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