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是何居心

李沨看着苏梨琬清澈的眼睛，脑海中瞬间空白。他不自然地错开眼神：“暂时还没想到，等之后想起来再兑现吧。”

苏暨带着人回来，对原苻说道：“原姨，马车已经备好，我送你们回去吧。”

他看见苏梨琬和李沨站在一起，有些不悦。但苏暨很快掩饰好自己的神情，对苏梨琬招手：“琬琬，过来。”

苏梨琬对李沨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她走到苏暨身边：“怎么了？”

苏暨压低声音：“不是要你不要跟他多走近？”

苏梨琬说道：“我不过是为了今日的事情感谢罢了，又不是没事找事。”

苏暨伸出手指弹了苏梨琬的额头：“小鬼头。”

他问苏梨琬：“我等会儿送原姨和原小姐回去，你也跟我一同回去。”

苏梨琬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而想到苏暨的公事，于是问道：“你的公事不要紧吗？”

苏暨回答：“陛下的祭祀仪式已经结束，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方才已经和上司告假，现在回去也无妨。”

苏梨琬有些遗憾：“可惜了，好不容易来一次，没有亲眼见到龙舟赛就回去。”

苏暨安抚她：“祭祀三年一次，等到三年后我再陪你来看可好？”

苏梨琬想了想也是，她跟在苏暨的身后对李沨再次表达了感谢，顺便告辞。

李沨嘴上说着：“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但他在苏暨回身的时候，对苏梨琬悄悄比了一个“一”。

苏梨琬瞪大眼睛看着他，李沨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用口型说了一句：“承诺。”

苏梨琬赶快移开目光，随着苏暨走开。

苏暨不知从哪里寻来两辆马车，一辆留给原家姑侄，一辆留给自己和苏梨琬乘坐。

原苻和原文君在苏梨琬和苏暨的帮助下登上马车，苏暨吩咐车夫务必小心平稳地驾驶，兄妹二人目送着马车远行。

苏暨对苏梨琬说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且慢！”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声调尖锐。

苏暨和苏梨琬同时回望，发现竟然是一个身着太监衣服的人远远地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与其说是他们的方向，其实就是冲着他们。

等那人走近，苏暨认出这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周义，疑惑道：“周公公为何唤住我们？”

周义快步赶来，远远地看见苏梨琬和苏暨就要登上马车离开，忙扯着嗓子喊出声，看见他们停下脚步，稍微松口气。

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听见苏暨的这个问话，心里默默地叹气。

但表面还是露出笑容：“咱家奉了陛下的旨意，宣苏小姐前去觐见。”

苏梨琬心头一跳，她之前见过皇帝，但那只是为了跟在李洵身后阐述李如被迷晕的事情。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被皇帝二次召见。

苏暨也是一惊，但周义看起来也一头雾水，他问不出究竟，只得拉过苏梨琬嘱咐道：“你切记，万事小心，祸从口出的道理不可忘。”

苏梨琬点头，告别苏暨。刚刚随周义走出一段距离，二人被李沨唤住。

“等等。”

李沨走上前拉着苏梨琬的手腕，对周义说：“我有些急事，要对苏小姐说两句话，劳周公公稍等。”

李沨作为皇帝宠爱的皇子，周义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再说，即便他不同意，李沨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几乎是在说完的同时，就抓着苏梨琬的手腕离开。不过他们并未走远，正如李沨所言，二人在前面的树下停住脚步，李沨凑近苏梨琬，说了几句话。

“把你的袖箭拿出来。”

李沨低低地说道：“难道你还想戴着这个去御前吗？”

苏梨琬在李沨拉着她的手腕时便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上还佩戴着袖箭，她被李沨的力道裹挟着赶到树下，听到他的话，急速跳动的心脏终于能平静下来。

“可是周公公就在身后看着。”她小声说道。

李沨余光看着周义，后者果然如苏梨琬所言，正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这边。

他叹气：“我想想办法。”

李沨说的办法就是“不小心”绊倒苏梨琬，趁着她惊呼倒地，他伸出手去接她失去重心的身体。

李沨半坐在地上，身体背对着周义的方向，他趁机撩起苏梨琬的衣袖，几乎是把她的袖箭扯掉一般，把它从苏梨琬的手腕上拿下来。

苏梨琬也顾不得什么，一只手空出来帮李沨拆解自己的袖箭。

李沨把袖箭收到自己的怀中，把苏梨琬扶起来。

二个人配合地极好，所用时间极短。在不远处的周义看来，就是苏梨琬不小心摔倒，李沨好意伸手相救。

他等苏梨琬回来，对她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苏小姐，请。”

苏梨琬对李沨点点头，自行跟着周义离开。

一路上，周义虽然好奇苏梨琬和李沨的关系，但他谨遵宫内规矩，虽然眼神打量了苏梨琬不下十次，嘴里却一句不说。

第112章 是何居心

等到了皇帝歇息的帐篷，周义请苏梨琬在外等候，自己则进去禀告。

等了不大会儿，周义走出来：“贵妃有请。”

苏梨琬听到是郑贵妃，心中的困惑愈发大。

她走进去，看见偌大的营帐内，郑贵妃端坐在卧榻上，身边几个宫人垂手而立，皇帝并不在这里。

郑贵妃看见苏梨琬走进行礼，笑着说道：“乖孩子，起来。”

苏梨琬和李如的年纪相差不大，郑贵妃的年龄算得上苏梨琬的长辈。

苏梨琬诚惶诚恐地应是，束手站在原地。

郑贵妃对她招招手：“走近些，我看看你的样子。”

苏梨琬只好听话地走近几步，郑贵妃又唤她上前。她走到郑贵妃的身边，被郑贵妃细细打量。

郑贵妃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是个美人胚子。”

苏梨琬不明所以，但被这样一位倾城佳人夸赞，谁能不惶恐：“贵妃娘娘过誉了，臣女担当不起。”

郑贵妃说道：“我的眼光不差，你莫要太谦虚。”

苏梨琬只好感谢贵妃赏识。

郑贵妃看过了她的容貌，就叫宫人赐座。等苏梨琬坐下来，她叫人奉茶。苏梨琬接过汝州官窑产的琉璃白瓷杯，小心翼翼地轻啜一口茶。

“怎么样？”

郑贵妃又问道：“可还合胃口？”

苏梨琬如实说道：“茶香浓厚，入喉醇香，是上品。”

郑贵妃闻言笑着说：“还是个会品的。”

她的手轻轻拂过白瓷茶杯，苏梨琬看着那染了红豆蔻的指尖轻敲着茶桌，她内心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贵妃娘娘召臣女有何事？”

郑贵妃的眼神扫过来，她一瞬间的凌厉被苏梨琬捕捉到，心中愈发不安。

郑贵妃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之前在小六那里听到了你的事迹，总想着能见见你，看一下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胆气，救了小四。没想到还没正式见到你，就在今天看到了。我方才问过了小六，她说若不是你要沐郡主救她，只怕她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按理说，我该对你道一声谢。”

苏梨琬听在耳里，有一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她之前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被李沨感谢，但从未估计到郑贵妃会对自己说出“谢”这个字。

她连忙起身：“臣女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如何担得起娘娘的一声感谢？”

郑贵妃没有回话，苏梨琬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她不得不挺直脊梁，做出一副恳切的模样：“娘娘，公主吉人天相，她无事才是应当的，我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郑贵妃从她的面上找不出一丝破绽，骤然笑道：“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说感谢你而已，这孩子，诚惶诚恐的。”

她身后的嬷嬷识人脸色，忙走过去亲手扶起苏梨琬：“苏小姐多虑了，娘娘的脾气再好不过。”

苏梨琬点头应是：“是我太紧张，还望娘娘莫怪。”

郑贵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从帐外走进一个宫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郑贵妃站起身：“走吧，他们说龙舟赛即将开始，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苏梨琬无法，只好跟在郑贵妃身边，一起来到长垣江畔的观景台上。

此处是专门为皇室众人搭建的观赏之地，能够尽览江上风景，而不会被江畔拥挤的人群所冒犯。

郑贵妃是最迟到的，她的仪驾姗姗来迟，连皇帝都在等着她的出现。

皇帝见郑贵妃来到，从座位上起身迎接。苏梨琬在郑贵妃身后看得仔细，心中对郑贵妃的感觉愈发复杂。

她前世对这位贵妃娘娘受宠的程度略有耳闻，但二人从未有过交集，因此苏梨琬只是听到些许言论。

而上一世的最后，郑贵妃变成了郑太后，她和其兄郑相权倾朝野，排除异己，弄得满朝风雨。他们的最后结果苏梨琬不得而知，但看到今日皇帝的态度，难怪之后会册立她为皇后。

如此圣眷，落在心术不正的人身上，只会是国之不幸。

她在身后低眉敛目，皇帝好长时间后才注意到苏梨琬的存在，转向郑贵妃问道：“这不是苏家那个小姑娘？”

郑贵妃嫣然一笑：“我实在好奇，就借着陛下的由头把她叫过来看看。”

这话换成旁人，连想都不敢想。但是这位贵妃娘娘不仅做了，还当着皇帝的面笑盈盈地说出来，丝毫在意皇帝是否会震怒。

显然皇帝根本不介意，他好像只听到了一些寻常的对话般：“如此，你觉得如何？”

郑贵妃看向苏梨琬，苏梨琬正在身后站立。她用了足够使苏梨琬听见的声音说道：“这孩子是个聪慧的，加上之前的事迹，既勇敢又聪明，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

苏梨琬听在耳里，无异于天边惊雷。她使出极大的精力，才把震惊从自己的表情中挪下去。

脑子里更多的则是：“什么？为何郑贵妃会对皇上说这样的话？她有什么目的？”

皇帝显然也没有想到郑贵妃会如此说，他问道：“你为何会这样说？”

郑贵妃笑道：“我宫里不是有一个彤嬷嬷，她之前在宫外时，从她父亲那里学会了看手相。一看一个准，我刚才叫她去看了那孩子的手相，是个福寿双全的。”

皇帝一边看着下方的赛事，一边随口说：“手相？这种事哪里有准的？”

郑贵妃说道：“我也有些好奇。”

她回头唤苏梨琬上前：“你过来。”

苏梨琬不明所以，恭谨地上前。

郑贵妃叫人给她赐座，然后说道：“来，把你的衣袖撩上去，我看看你的手相。”

苏梨琬直到此刻才领会到郑贵妃的居心，她瞬时抬头看向郑贵妃，神色震惊。

郑贵妃看着苏梨琬不断地眨眼，露出满意的微笑：“怎么？不愿意吗？”

皇帝的注意力从下方的赛道上回神，看向苏梨琬。

苏梨琬勉强笑着说：“怎会？”

她伸出左手，撩起衣袖。

郑贵妃摇头：“这孩子，看手相哪里有看左手的，把右手伸出来。”

皇帝听了她之前的那番话，对苏梨琬的手相产生了一点好奇。

见他看过来，苏梨琬咬了咬牙，出声问：“为何贵妃娘娘一定要看我的手相？”

郑贵妃的笑意愈发深切，她盯着苏梨琬的眼神冰冷，但语气却愈发温柔：“你方才不是听见了？我宫中的彤嬷嬷观你手相有福气，陛下好奇，就招你过来看看。”

苏梨琬只好把右手伸出来，她的衣袖松松垮垮地堆在手腕处，刚好露出右手的手掌心。

皇帝凑过去，他不懂这些，看见苏梨琬白皙的手上印着几条纹路，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什么手相？”

郑贵妃向后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彤嬷嬷立刻会意，走上前抓着苏梨琬的手给皇帝看：“陛下你看，这条线是主寿命，这条是……”

她的力道很大，苏梨琬无法挣脱。

皇帝离得远，看不太清。他说道：“拿近些。”

彤嬷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故意把苏梨琬的手往前拽，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啊呀！苏小姐居然带利器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