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拜访

吕莹在得知李沛的真实身份后，神色变幻几许，最终以恭敬而疏离的态度告辞。

出乎李沨的预料，李沛并没有把自己受伤的事情透露一点风声。

皇帝的懿旨下到，二人不日便启程前往建安。

在那之前，苏梨琬派人给李沨送来了一封厚厚的信，托他转交给外祖母。

李沨仔细收好，带着文希和几名护卫，一行人轻装简行，不出七日便到了建州，建安城。

建安地处国都西南方向，但距离中原腹地极近，并不偏远。

建州依山傍水，物产丰饶。从云州来到中原的商客们带来了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因此商业发达。

又因为雨水充沛，峻岭茂林，所以药材的产量首屈一指，医者众多，医术交流往来频繁。

走在建安城中，李沨仅穿了一身暗纹锦袍，看上去就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儿。

他没有掩饰身份，因此下榻之地便是知州郑舟亲自安排的一处院落，据说是他本家空置的一处宅子。

虽然旷了些时日，但看得出原主是个喜静之人，门口上书“夏宁园”，等走进其中，树丛荫郁，草木茂盛，但山石树木，毫不杂乱。

现在正值暑气蒸腾之时，住在这种避暑消凉的院子，想来极为舒爽。

李沨毫不客气地入住，当晚便在郑舟的主持下举办了一场接风宴。

郑舟没什么表示，倒是建州长史罗东海十分地献殷勤。李沨不过是在席上多看了几眼舞姬，他当晚便送到了院子里。

李沨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娇娥，头疼地摆手，叫文希安排在离自己最远的屋子里。

文希熟练地安排好，跟着他的一名侍卫好奇道：“文希哥，殿下既然不愿纳人，为何还要收下，直接送回去不就是了？”

文希一面吩咐着随从安置，一面随口道：“主子今日拒绝了他，明日他便会揣测主子的心意，不断来试探。若是都一一拒绝了去，你说到最后会如何？”

阿武停下脚步，顺着文希的话接着想。

“若是他真的有问题，不断来试探，殿下全部拒绝，他便会怀疑殿下此行的目的。”

李沨和李沛此行，表面上是奉命来建州物色良医，充实太医署。实际上是调查去岁药材进贡贪污一事。

此事可大可小，但前月太医署在为皇帝诊治时开出药方，按照方子抓药时陡然发现一味药被替换了。

这味药唤作“龙首根”，是建州特产。因其形状类似龙型而得名，因为产量稀少而十分名贵。

龙首根药性强烈，平日稍微一点便足够使用，所以一支便能用上许久。

也是因此，直到前月才被人发现龙首根被替换。

事关皇帝身体，李洵亲自审问了太医署所有相关人员，查来查去，最终落在一个辞官回乡的太医头上。

等派人去寻时，那人已经携家带口全部消失。

这边的线索断了，李洵又派人去顺着已知的线索调查，最终查到那名太医祖籍建安，且近些年与建安本家往来密切。

李洵不想打草惊蛇，于是把所有情况告知皇帝。

皇帝却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吩咐了李沨前往建安调查。

李沨和李沛商议着，既然李沛是皇帝临时起意加的，不如先由李沨明面上入住。李沛则在暗中辅助调查。

于此才有了之前那番经过。

李沨忙着和李沛查人，也不曾忘记要去给苏梨琬送信。

既然她言明要将信给外祖母，那便是不想叫旁人看了去。他少不得要亲自走一程。

怎么登门拜访倒是不难，他本就打着招贤纳士的旗号，而今的宋家是建安首屈一指的名门医家，倒也担得起他亲自拜访。

瑾王的名号在建安似乎也行得通，李沨刚递了帖子，不过一日宋府便回信说扫尘相迎。

他给李沛说了声，便起身前往宋府。

苏梨琬的二舅舅宋致舒亲自相迎，一家子除了在外采药和行医的人之外，几乎全都在家。

老夫人看上去约五十上下，眼神炯炯，精神矍铄。

李沨见其要行礼，连忙上前搀扶：“老夫人请起。”

他表示自己今日前来只是寻常拜访，并非有要事。

众人观其外貌俊朗，举止有礼，谈吐不俗。内心都暗自思衬，看来传闻都不尽是真的，这位瑾王殿下看上去风度翩翩，与传说中嚣张跋扈的样子全然不同。

众人相见过后，李沨借着想了解宋家医庐和学徒情况的由头，留了宋致舒和老夫人详谈。

宋家一共有三子两女，除却远嫁京城的宋夫人宋淳外，其余子女都在建州生活。

长子宋致蕴是建安医会医长，现今在青州访友。次子宋致远负责宋家的生意，根本无法脱身。

至于当家人宋荣道，则带着孙女宋清窈去了山中采药，不知何时回家。

李沨并不介意。

他简单询问了些医庐概况后，提起那个下落不明的太医：“不知宋二爷可知建州徐家？”

宋致舒当然知晓：“徐家在建安建了专门的书院，培养了许多医术高超的人才。”

李沨好奇道：“不知都有哪些人才？”

他此行的目的没有隐瞒，整个建州的医馆都知道京城来了人想选拔人才入驻太医署。

宋致舒不疑有他：“若是以官场论，有七八个入职太医署，若是着书行医，那便是不计其数。”

李沨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他说道的太医署官员产生了兴趣。

“说到太医署，我前几日听说有一名辞官回乡的太医，名叫徐昌的，不知他是否与这个徐家有关？”

宋致舒仔细想了想，忽的抬头：“这么说来，确实有些印象。”

老夫人在一旁看得分明，这位瑾王哪里是对建州医者感兴趣，他只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

老夫人打断宋致舒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号人，不过我们与徐家交往不深，具体的人和事也不甚了解。”

李沨转过头去看她，老夫人一双眼睛晶亮有神，仿佛什么事情都能看穿。

李沨顿了顿，继而笑道：“是我勉强了。”

他又对宋致舒道：“方才谈到的《伤寒疫病论》一书，不知我可否借走观摩几日？”

宋致舒颔首道：“自无不可。”

他说罢，便起身去到书房为李沨寻书。

李沨从文希手中接过信，对老夫人道：“实不相瞒，我是特意支开宋二爷的。”

老夫人不解：“不知殿下与老身有何想说的？”

李沨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信使罢了。”

文希将信件递给丫鬟，丫鬟不明所以地呈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

她伸手拂过信封上的墨迹，抬起头对李沨道：“这是我外孙女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