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通往泸沽湖没有高速公路，山路崎岖且事故多发，考虑再三，他们决定直接飞到昆明后再改为汽车交通。由东向西，丘陵慢慢被山地所取代，天空稀薄的云彩遮挡不住窗外蜿蜒的山路，一切尽收眼底，一天的长途跋涉，到达时已经夜幕降临。

卢阳一直不知道栎曦的行程，全程都是在跟跑模式，“怎么样，订了哪里的酒店？”

“额，是临湖的民宿，全是标间和家庭间，我们定个家庭间吧。”

卢阳那个高兴，能和栎曦住同一套房间，他是想都没想过，“行啊，没问题”，他偷笑着，感觉这次旅行真是来得无比正确。

酒店面向湖边，黑暗中看不清全景，但吹来的湖风和夜晚的昆虫合鸣，让栎曦感觉颇有意思，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这里门店早餐都大多以一种叫饵块小吃和野生菇类作为其看家拿手，有些辛辣鲜香的口感让栎曦爱不释手，卢阳却更喜欢比较清淡的腊排骨火锅。为了躲避燥热的阳光和毒辣的紫外线，栎曦都选择清晨就出门游玩。泸沽湖果然不负所望，水清洁净，透明得能够看到湖底，为了保留它独有的天然，保护区里禁止马达制动的船只来往，他们乘坐的小船，掌舵的女人看起来岁数不大，却十分精干有力。

栎曦很早就听说泸沽湖保留着传统婚配习俗，母系社会妇女当权，流行走婚，不知道现今还是否如一，她好奇的问掌舵人，“大姐，听说这是妇女当家，确有其事吗？”

“当然啊，我们这啊，男的不值钱，女的啥都干，老公任你选，多少个都行。不过我们这的女人，那可是一顶一的能干，割草，喂猪，挑水，建房，啥都干。没有力气可不行，那可不能当家咯。”

栎曦被这有趣的习俗吸引，“哈哈，那还挺不错的，要不大姐，你就收我进你们家好了，我也在这讨上个一二十个老公。”

大姐也是一脸兴奋，“那敢情好啊，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来我们这，估计能有一堆小伙子得入赘到我们家，那人丁可兴旺啦。”

“大姐，那你们这如果男女双方要如何相爱呢？”

“我们这啊，要是哪个男人看上了哪个女人，晚上就攀着楼梯跑到女人家的闺房去，只要不是被扫地出门，便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啦。”

“那不就像古时候，皇帝翻牌子，选上哪个妃子就哪个妃子吗？”

“对啊，不过当我们这的男人也是够幸福的，好多人都是呆在家里，啥事不做都行，除了天天抽水烟。你这手臂啊，得练练，这么瘦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讨两个老公事就够你做的啦。”掌船的女人皱皱巴巴的手拂过栎曦的背，笑着说。

卢阳在一边一直没有搭话，听到这反而兴奋起来，一脸开心的问船家，“那我当第一个上门女婿怎么样？”

掌舵的大姐看他殷切，也开他玩笑，“那当然好啊，不过这小伙子，我们这的姑娘可不只一个老公哦，你这样不会吃醋吗？”

卢阳转过头看着栎曦，“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没有办法，喜欢就是喜欢，也不能自己想不喜欢就不喜欢，是吧。”

栎曦躲过卢阳投射过来的那道目光，转过头看着湖面下的水草藤蔓，牵牵绕绕，似乎找不到尽头。卢阳的话有点可怕，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连这样的决定都已经准备好了？哪怕得不到栎曦的100%也无所谓？明知只能得到部分又还是要追寻的感情，到底又算是什么。栎曦有点害怕卢阳这样的坚持，这样的占有根本算不得上是爱情。

沿湖而行，湖面上稀稀点点的白花，是传说中的“水性杨花”，想想这走婚的传统，还挺应景。湖边的酒家里，都可以以这种特有的草类为菜，烹制菜肴，或凉拌，或水煮，或煎炒，味道粘粘滑滑，一股特有的香气，非常独特。

正回味着湖边的小野味，和栎曦并排走着的卢阳突然发话，“和冉鸣见面了吧，我都听全子说了一些事情，出来玩也是为了他吗？”

栎曦想了想，“也不算是吧，只是给自己放放假而已。”

“那你跟他聊过了吗？”

栎曦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推到耳后，她有点不想回答卢阳这个问题，因为她要是讲了答案，就面临着卢阳的告白，她不想选。脚边的一块石头有些碍眼，栎曦轻轻把它踢向一边。

卢阳当然知道趁热打铁的道理，“不如我们在一起吧，一直以来，你都有冉鸣，你总是把他当成重要的人。事实上，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们是青梅竹马，也会有分离的一天？这几天，我们相处得很好不是吗？”

栎曦脸上的笑没有了，她感觉只有压抑，“嗯我当然想过，我和冉鸣当然会分开，各自面对各自的未来。的确我和你也相处得很好，可是，我想这也不能成为在一起的指标吧，你只是需要一个爱你的人而已，我不是，我不喜欢你。”

“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当我是儿戏？我等得累了，你迟早也会和我在一起的。你就答应我吧，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慢慢走到前面的卢阳脚步停了下来，栎曦抬起头看他，落山的深橘色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深深的眼窝里，微微有些躲避阳光的眼睛，看起来出神又空洞。

栎曦心疼卢阳，她觉得付出就应该有所获得，但他做了那么多，栎曦仍然感觉自己对他不是爱情，不能给予他任何回应。她怕自己心软，怕给了他一次机会，自己还是没法有爱情，就像吃过糖的孩子，给了一次，便是再也忘不掉的滋味，栎曦脸沉得更低了些。

“我让你觉得压力太大了吗，到底做什么才能达到你觉得可以的标准？”

栎曦摇了摇头，“没有，我怕你陷得太深，至少我现在对你没有关于爱情的想法，所以我觉得你做什么可能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你没有谈过恋爱，怎么知道和我在一起不会有爱情，给我一个月，我可以让你感觉到的。”卢阳恳切的语气，甚至逼得栎曦无法拒绝。

疲劳的人又何止卢阳一个？栎曦何尝不是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冉鸣不可能，赶紧另寻他人，机会也不是没有，但每次都接受不了有人替代冉鸣在她心里的位置，她也很烦躁，她也尝试了接受别人，但最后还是发现骗不了自己。卢阳这样的男生，放在别人眼里都是男神级，栎曦不想害他，一生最宝贵的感情就这样浪费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栎曦没办法做到和他心灵相通，结局可想而知的一定会是一场不平衡的恋爱，她不想和卢阳赌，她也怕到时，想拔出来的人拔不出来。

栎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看着卢阳，“我想我们在一起，一定会特别愉快，因为我也感觉得到你对我的用心，很真实很暖心。只是，我给不了你爱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两肋插刀的朋友，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你身边。”栎曦看着卢阳，用尽了自己的真诚，她不确定自己如此珍惜与他的一切，是不是有效的传达了给他。

卢阳向栎曦走近了一步，“我是想和你结婚的，不是要做朋友，我做不了你的朋友。那你呢？你能考虑和我结婚吗？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结婚。”

说实话，栎曦真的有感动，她很明白两个人最好的承诺，不是海誓山盟，而是那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的现实，她差一点就觉得自己开始对卢阳有了一点心动。沉默了许久，卢阳看着栎曦，她走在前面不肯回头，他跟在后面也没有再说话，最后，栎曦回过头看着卢阳，“结婚不是儿戏，以后你也要慎重点，不要随随便便就这么说出来啊。”

她还是觉得儿戏，卢阳看着夕阳西下，阳光照在波澜的湖面上，一两只鱼儿翻搅着湖水，不肯平静。

这一夜，栎曦想了很多，想她对冉鸣的感情，她对卢阳的感情是否有了变化，答案依然是否定的。但她也对自己的心交了底，她会和冉鸣聊清楚，如果他并没有对她有感情，那她就收拾好自己，完整的交给其他人，和冉鸣互相各自安好，再无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