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醉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果灵，你之前是不是给我送过啤酒和零食？”

正在喝水的肖焕新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涂醉玉连忙给他拍拍背。

果灵笑了起来：“是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醉得不成样子了还紧紧抱着一个蓝色啤酒瓶不放，所以我想你应该是个漂亮的酒鬼吧。”

漂亮的酒鬼？涂醉玉捂着脸笑得不能自已。

肖焕新一边笑一边揉着涂醉玉的脑袋。

果灵看着涂醉玉的脑袋忽然就敛了笑容：“对不起，姐姐，是我害你摔成脑震荡的。”

涂醉玉闻言抬起头看着果灵，她想插话说点什么，可果灵没给她留空隙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想去找你道歉来着，但是没脸见你。”果灵的声音非常严肃。

涂醉玉趁着果灵叹息期间赶紧说了句：“果灵，我真的没有怪你，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学校里的那些照片和帖子真的不是我发的。”

果灵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反而笑了：“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而且我已经查出那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是谁了，”果灵顿了顿又说，“姐姐，你跟你们院里那个叫‘唐听雨’的女生有什么过节吗？”

唐听雨？涂醉玉赶紧扭头看着肖焕新，肖焕新也同时回头看向她，她只觉得肖焕新的脸色阴沉得眉毛都快结冰了。

涂醉玉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和唐听雨算不算有过节呢？虽然从未正面交锋过，但是她们共同喜欢一个叫肖焕新的人，而这个叫肖焕新的人现在几乎是与她形影不离。

唐听雨会因为爱而不得而做出什么针对她的事吗？

肖焕新开口问，声音有些发寒：“这事跟她有关？”

果灵点点头说：“是的，迎新晚会前一天勤工俭学中心临时派我去打扫晚会现场，舞台很脏，负责人要求用洗涤剂清洗，我刚喷过清洗液准备用清水冲洗时，唐听雨跑过来跟我说让我明天再清，我说洗都洗了还是先清干净吧，她说还有其他地方比较着急的要我赶紧先去打扫，我没想那么多就跟着她去了，那天弄到很晚我才回去。”

果灵一边说一边摩挲着手里的黑色渔夫帽。

“第二天上午我正要去打扫舞台时唐听雨又告诉我她已经找人清洗过了，我信了，然后就只是去擦了擦观众席的凳子，准备再去打扫下更衣室时看到唐听雨正在往一双黑色马丁靴的鞋底涂什么东西，我当时还以为是她的鞋子。”

涂醉玉想起那天上午她们参演节目的人全都把表演服装和鞋子先拿到更衣室，接着又被通知去找音效师核对确认舞蹈音乐。

唐听雨应该就是趁他们离开期间在她鞋子上涂了润滑剂之类的东西，因为更衣室里有地毯，涂醉玉穿上鞋时根本没有意识到鞋底有问题。

涂醉玉猜出个大概，将与自己相关的事自动往后靠，可果灵是被冤枉的，她连忙问：“你当时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

果灵苦笑了一下：“学校那群人都是势利眼，我说了，唐听雨否认，没人信我。”

肖焕新的声音是努力控制过情绪的：“那双鞋是醉玉的？”

果灵低低地说：“是的，都怪我太粗心了，看到姐姐跳舞时穿的那双黑色靴子我是有印象的，当时只简单地以为唐听雨也是要跳差不多风格的舞蹈，如果我能赶紧上去阻止，姐姐就不会摔倒了。”

肖焕新又问：“你查到那个暴贴的账号就是唐听雨的？”

本来刚刚一直在说涂醉玉被唐听雨陷害的事，果灵说得心里也挺憋闷的，说到账号的事她忽然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是，我查到了，是她一直在引导学校的舆论攻击我们两个人，那几个不同的账号都出自她一人，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很响亮地回击了她一掌，现在学校贴吧里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就是她了。”

涂醉玉本想劝果灵撤帖子的，但想了一想她没有开口，她和果灵之前受到的所有伤害都会比唐听雨要大得多。

唐听雨不过是会被人骂有心机、心眼儿坏，可果灵呢，被全校的人传卖淫，她自己差点被扣上了害死别人的帽子。

唐听雨多少应该受点惩罚，应该亲身体会一下她和果灵曾承受过的东西。

涂醉玉虽然不知道果灵在按摩店的真相是什么，但她今天仅仅是短暂地相处，她就相信果灵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与肉体。

她眼神里的自信与希望，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堕落成那样的。

可涂醉玉心里这个疑惑必须马上解开，她又不好当着肖焕新的面直接问果灵。

涂醉玉回头轻声对肖焕新说：“我想进去跟果灵单独聊一下。”

肖焕新知道涂醉玉要去问什么，点点头。

两人进了果灵的卧室，涂醉玉关上门，拉着果灵的手连忙问：“果灵，你在按摩店……”

涂醉玉问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果灵看懂了她的顾虑，笑着说：“你放心，我是不会为了钱做对不起自己的事的，我若真的走投无路，宁可去要饭也不会脏了自己。”

涂醉玉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刚刚绷紧的眉目也终于舒展开来：“那就好，但是你想赚钱，我们可以去找点别的，以后还是不要去按摩店好吗？”

果灵轻轻靠在门后的墙上说：“那不是我找的工作，是我妈妈，她那几天身体很不舒服，我替她去了三四天，我妈妈文化不高，找不到其他工作，只能去那种地方上班。”

涂醉玉隐约记得当时果灵在校门口乞讨的原因，虽然不能明确地记得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病，但一般能让家人去讨医疗费的，肯定不是什么小病。

涂醉玉抿了抿唇问：“你妈妈生的什么病？”

果灵垂着眼眸看着地板说：“肝癌，”缓了缓她又说，“你放心，做了手术现在好多了，真的很谢谢你醉玉姐，那天我从早跪到晚一分钱都没讨到，绝望至极，我妈妈在医院等着钱救命，我却一无所获。”

听到“肝癌”时涂醉玉的心里“咯噔”一下，直到果灵后面一句话说出时才让她揪紧的心慢慢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果灵叫她“醉玉姐”让涂醉玉觉得亲切了很多。

“我本来已经打算好了，那晚收了摊回去看看妈妈就了结自己算了，活着真的太累了，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就在我万念俱灰时，一个醉醺醺的你出现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部只剩下1%的电量马上就要死机的手机，忽然就被人冲上了电。”

涂醉玉走过去轻轻抱住了果灵，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时候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已经绝望到如此地步。

她人生第一次感谢自己酒量差，感谢自己爱耍酒疯，才会在那天晚上坐在地上帮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讨钱。

果灵继续说着：“好像从那天晚上命运就开始眷顾我们娘俩，第二天有记者来医院取素材，报道了我妈妈的事，以媒体的形式向社会发起了捐赠活动，很快我妈妈的手术费就凑够了。”

果灵伸手搂着涂醉玉的后背说：“真的谢谢你，醉玉姐。”

涂醉玉拍拍她轻声说：“我也很谢谢你，还活着，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

这话说完两人都笑了。

“果灵，我听说你已经两个多星期没去上课了，我知道那些话很不堪入耳，可你还是不能放弃学业。”涂醉玉字字真切。

果灵笑着说：“我会回去的，一开始确实很难过，不过我也没有那么脆弱，回来两个星期就是想等风头过了，现在那些飞短流长在我看来挺无聊的，我刚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冷静下，捋捋最近的事情，本来不想对唐听雨下手，但她把你牵扯进来，我就不能忍了。”